即便是點擊破千,那距離爆紅的距離還隔着萬水千山。
做人要有信念。
在林淼看來,如果前進的道路上暫時遇到困難,那就要學會將眼光放長遠。
曹操就深諳此道,所以歷史有一個成語叫“望梅止渴”。
大多數的創業團隊帶頭人,都懂曹操這招,不過被用俗套了,招式的名字也俗,叫“畫大餅”。
林淼是這麼做的,他說:“你們說一說,如果咱們紅了,成立公司之後,咱們做什麼呢”
“當然是跟着導演拍大片啊。”龔凡宇說,“有咱們這黃金四人組,什麼片子不能拍呢”
湯小桐就看不慣龔凡宇身上這簡單粗暴的江湖氣,這是典型的直男思維,一杆子捅到底。
“我覺得拍大片那可能要往後排一排,就跟那筷子兄弟似的,當年他們紅了不也是過了許久才拍出大片來的嘛,不是說紅了就可以爲所欲爲了。”湯小桐聳聳肩。
“琪琪,你呢有什麼想法”林淼問一直不作聲的邵琪琪,聽聽她有何高見。
“我當然是挺導演到底的呀,”邵琪琪說,“至於做什麼嘛,我想做什麼都是一場生意吧,開公司的目的就是爲了賺錢啊,先賺到錢,存活的好,然後再慢慢地有了話語權,成爲行業景觀,實現文化輸出,我想大約就是這麼一個發展軌跡的吧。”
一個比一個有高度。
林淼沒有急着給出自己的答案,而是談到了劉琳。
“你們看過我寫的稿子了,感覺馬上我們要去拍的這個故事,最吸引你們的地方是什麼”
“高尚。”湯小桐回答。
“境界。”龔凡宇說,“他們的境界。”
“平凡人也可以成爲英雄。”邵琪琪一臉鄭重地說。
“你們說得都挺好的,”林淼繼續道,“但我覺得,這個故事我要重點表達的意境是,要捕捉到他們的歡喜心。”
“啊,對對對”衆人恍然大悟。
稿子中有提到這個詞。
林淼苦笑。
作爲一個創作者,他明白,即便是白紙黑字寫在稿子裏頭,但是不同的人看了,會有不同的感受,未必就能按照創作者的意願去感知。
因爲每個人的思維和特點都是不同的。
這也就是一千個觀衆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
這也沒有什麼不好的,至少林淼是這麼認爲,觀衆們有了自己的解讀,才說明這個作品是成功的。
比如,同樣是畫一座山,一般畫師畫出來給人的感受就是,“哇,好山水”
而大師畫出來,你會有禁不住吟詠:“橫看成嶺側成峯,遠近高低各不同。”
一代宗師如傅抱石畫呢,你只有感喟:“抱石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也許你並不懂什麼叫抱石皴,但至少你能明白,傅抱石的筆法是多麼地有個性,多麼地與衆不同。
“這就是咱們要抓住的核心,這歡喜心,就是咱們這片子裏的新垣結衣式的微笑,就是咱們不落俗套的法寶”湯小桐開始發揮,感覺自己無比了解到林淼的意圖,十分得意。
林淼笑笑。
“那我知道了,可我的鏡頭如何表現出這個歡喜心呢”龔凡宇一臉“壓力山大”的樣子,這也太意象化了,怎麼用鏡頭語言表現呢
“講故事,”林淼從容地說,“想想你之前是如何用鏡頭來講武琳的故事的,武琳最大的特點是做自己。你的鏡頭就捕捉到了她的表情以及小細節,然後,當我們把它提煉成做自己的時候,是不是就對應上了”
是這麼回事,龔凡宇點點頭。
“可這歡喜心呢”龔凡宇還是有些不明白,“感覺更玄乎了。”
“不,一點都不玄乎。”林淼引導他們,“不管做自己還是歡喜心,都是對他們狀態的凝練,或者說是對他們行爲的本質的表述。”
看得出大家都懂,林淼要深入了。
“拍武琳的時候,咱們是先有了畫面纔有了稿子,最後形成了影片,成爲作品。”林淼頓了頓,又道:“但這次拍志願者,我們是先有了稿子,然後纔去準備畫面,所以,我想,我們這次的拍攝要精度更高一點。”
“精度更高”
“是的,”林淼就像一個傳經佈道的學者,在聚光燈下授課的演講者,細密地編織着自己的邏輯,引着聽衆進入到自己的思維模型裏頭去。“我們就圍繞歡喜心來捕捉他們的工作細節,他們的神情,他們的狀態,把這次拍攝當成一次拍電影,而他們就是演員,不同的是,他們在表演自己,而沒有演技就是最好的演技。”
“這個”龔凡宇似乎有些明白了,“但是導演,很多素人是這樣的,他們面對鏡頭的時候跟平時的自己是兩回事,很難有鏡頭前面我們需要的表現力。”
正所謂實踐出真知,正因爲龔凡宇拍片子多了,所以就有了這個判斷,沒錯,這是個難題。
拍素人比拍演員更難。
除非,你是隱蔽拍攝。
但隱蔽拍攝所帶來的最大問題就是,那是完全生活化的場景,沒有任何的藝術成分可言。
這跟明星們的真人秀又不同。
明星真人秀,看似是生活化的場景,但那都是有劇本的,而且明星們也知道如何去配合鏡頭。
素人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素養。
換句話說,很難達到所追求的效果,即便是有效果,那也會很low。
總不能去讓志願者們去表演,那更不實際。
大家都沉默了,等於是林淼給大家出了一個難題。
這個難題其實是林淼也沒有預見到的,不過,這是他希望遇到的,在實操之前,推演出困難,這樣在實操中就會減少阻礙。
怎麼辦林淼已經描繪出了他所要的東西,如何去實現
“還有,導演,我必須要提醒你的是,我沒有任何詆譭志願者們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在沒有鏡頭的時候,他們的狀態就如同你所描述的那樣,是有歡喜心這種意境存在的,就跟救苦救難的菩薩似的,或者如你稿子裏所用的詞,授人玫瑰手有餘香,你是因爲真真切切地見到了,感受到了,所以寫了出來,但是,我敢打包票,他們面對鏡頭的時候會是另外一種感覺。”龔凡宇很激動地說,他現在更加篤定,他做不到林淼的要求。
“就是我不知道該如何來形容這種感覺,就是”龔凡宇努力地尋找詞彙,儘量讓自己表達出重點,“素人的演技,他們是想去配合你的拍攝沒錯,但演技不允許啊,你越不讓他們演,他們越是有痕跡,因爲有鏡頭的存在啊”
林淼一直在聽。
見林淼一直不說話,大家將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也都沉默起來,靜靜地看着他,等他拿主意。
“我想,我們大膽一點,試一次。”林淼做出了決定,他略帶激動地說:“就讓他們演他們自己”
“演”所有人懵逼,林淼這是瘋了嗎怎麼能讓志願者們去表演呢這豈不是作假
林淼看出來大家的疑慮,他笑笑,慢條斯理地說:“所以啊,我們要有創新,就首先要打消掉我們自己固有的思維模式。”
“但是導演,我們這是紀錄片啊,怎麼能用演的呢”湯小桐崩潰,林淼這不落俗套也忒出格了,完全將這個學院派給毀三觀。“你說擺拍,我倒是能理解,可演出來,是另外一個概念呢”
“我知道,演比擺拍更高級,還是你們之前的顧慮,他們不是專業演員,做不到。”林淼決斷了,快刀斬亂麻地說:“我說的是讓他們演他們自己,不是去表演,而是再現,這還不是擺拍,跟擺拍的概念不同。”
“導演的意思是說你要給他們導戲”邵琪琪似乎聽出了林淼的意思,有些不確定地說:“等於是你已經知道了你要的是什麼,然後藉助他們來再現出來”
林淼愣了一下,繼而點點頭,他沒有想到邵琪琪說出了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基本上就是如她所說的意思。
“沒錯,我來導戲,因爲我知道標準在哪裏,他們的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在我的這裏。”林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很自信地說。
但是聽到林淼要導戲,大家都有些喫不準了。
因爲畢竟,林淼不是科班的導演出身,自己也沒有表演的經歷,再說還有“污點”,那就是之前的劇組失敗經歷。
從哪一方面看,都無法令人信服。
他能做到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嗎
沒有人吭氣。
林淼深吸一口氣,徐徐吐出,慢悠悠地說:“你們是不相信我這個導演了嗎”
“不是不是,我沒有那個意思。”
“我也沒有”
“我當然是相信導演的。”
“那好,就這麼辦,不去嘗試,怎麼就知道行不通呢”林淼說,“而且我還有法寶啊”
“法寶”
林淼指了指邵琪琪,說:“當他們如果做不出來我要的動作或者表情時,你可以示範給他們看的呀”
“我勒個去”邵琪琪做了一個誇張地要昏倒的動作。
“你們知道,我還有一個什麼大膽的想法嗎”林淼吊足了衆人的胃口。
聯繫到之前他所說的未來成立公司的話題,大家方纔明白過來,原來林淼在下一盤好大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