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夜祈心口微澀，他靜靜的望着她，看得言洛希一陣心慌意亂，“你……”
“希兒，傅璇是我親手了結的，這麼多年，你爲什麼從來沒有想過要找我復仇？”厲夜祈將沉積在心裏的問題問出口。
當年他匆匆趕回來，她卻丟下一段視頻絕決的離開，他一直以爲，她會離開他，是因爲他親手殺了她的母親。
即便傅璇手染鮮血，但她到底是她的親生母親，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她沒辦法再待在仇人身邊。
可是她回國這麼久，一次都沒有提到過傅璇，甚至看他的眼神除了陌生，也再無仇恨，所以她當年離開，並不是因爲這個原因。
言洛希垂下頭，“你殺她，是站在國家大義與爲民除害的立場，我怪不了你。”
厲夜祈心重重往下一沉，她說怪不了他，其實心裏到底還是有些無法面對吧？
“厲夜祈，我知道她犯了多少罪孽，算是槍斃十次，也不足以抵消她的罪孽，所以我真的沒有怪過你，可站在子女的角度，我後悔沒有勸她向善，甚至後悔我曾經憎惡過她。”
說到底，那是給過她生命的女人，她再骯髒再惡毒，即便滿身罪孽，她也沒有任何立場嫌棄她，因爲她是她的女兒。
只是想通這些，已經爲時已晚。
“希兒……”
言洛希擡起頭來，眸光熠熠生輝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不怪你，真的，從未怪過。”
厲夜祈苦笑一聲，“我倒寧願你怪我。”
如果是那樣的話，也許她早出現在他面前，而不是讓他一等是五年。
言洛希搖了搖頭，“我不是是非不明的人，死亡對傅女士來說，或許纔是最好的歸宿，能讓她不再手染鮮血，也能讓她放下沉重的包袱，我只希望她投胎轉世，能夠生在平凡的家庭，擁有平平凡凡的幸福。”
厲夜祈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的手，“希兒，你還是這麼善良，我何德何能？”
言洛希的手輕輕一顫，她將手自他的掌心抽回來，她道：“時間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放下杯子，急急起身，剛邁開腳步，男人便自她身後摟住她的腰，他前一步，拉短兩人之間的距離，她的後背立即貼在他結實的胸膛。
如雷的心跳撲通撲通，言洛希的所有感官都被震得麻痹，她雙手落在男人的手腕，試圖將他的手拉開，“厲夜祈，你別這樣。”
厲夜祈緊緊抱着她，他微微探下身來，將下巴擱在她頸窩，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又燙又癢，像有一片羽毛輕輕刷過她的心臟，她快心悸而死。
“希兒，很晚了，在這裏住下吧。”
言洛希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要豎起來，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腕，“厲夜祈，小零一個人在病房裏，我不放心，你放開我。”
言洛希眉尖一蹙，即便是小戀守在醫院，她還是不放心，她用力拉開厲夜祈的手，彎腰撿起掉在地的包，疾步走出書房。
厲夜祈看着她疾步離去的背影，他狠狠擼了一把臉，他快步跟。
言洛希下樓，看見佟姨從廚房裏出來，佟姨瞧着她的神情，她憂心忡忡道：“太太，你和先生吵架了嗎？”
言洛希搖了搖頭，“沒有，佟姨，我還有事，改天再來看你。”
佟姨快步走過來，眼角餘光看見站在二樓緩步臺的厲夜祈，瞧他懊惱的神情，她越發肯定兩人起了爭執，所以言洛希才執意要走。
她握住言洛希的手，苦口婆心道：“剛纔外面的風很大，天邊悶雷滾滾，馬要下雨了，這麼晚你一個人開車下山我和先生都不放心，要不歇一晚明天一早走？”
言洛希看見客廳的窗簾被大風掀起來，簾子面的水晶敲打着玻璃噼哩啪啦作響，眼瞅着真的要下雨了，她道：“沒事，我開慢點。”
佟姨拼命朝厲夜祈使眼色，怎麼回事，媳婦兒都要跑了，還不趕緊過來攔？這一對兒真是要讓她操碎了心。
言洛希剛擡步往外走，天邊忽然劈來一道道悶雷，緊接着是閃電雷鳴，狂風大作，大雨嘩啦啦的傾盆而下。
轉眼間，外面已經滿天雨幕。
言洛希剛拉開門，狂風夾雜着雨水撲進來，她的褲子溼了一半，被佟姨眼疾手快的拉了回去，“你看我說要下暴雨了，你偏不信，這不下起來了？”
言洛希看着身的褲子溼了一大截，她皺了皺眉頭，這麼大的雨強行衝進雨幕裏，恐怕很容易感冒，可她剛纔執意要走，這會兒灰溜溜回去，到底有點下不來面子。
彷彿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佟姨笑眯眯道：“太太，雨下這麼大，是你要回去，我也不放心，進去吧，洗漱一下睡一覺，明天天晴了你想走我絕對不攔。”
言洛希站在玄關處，不敢擡頭去看站在緩步臺的男人，不過態度倒沒剛纔那麼堅決。
佟姨趁熱打鐵，連忙拉着她回到客廳，見她褲子溼了，她道：“太太，你坐會兒，我去給你拿毛巾擦擦身的水。”
言洛希坐下，落在她身的壓力忽然消失，她擡起頭來，見男人背影孤冷的消失在二樓樓梯口，她無措的捏了捏拳頭。
佟姨很快找來毛巾，又倒了杯熱開水給她，“太太，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言洛希接過去，乖巧的道謝。
佟姨在她對面坐下，她輕輕嘆息一聲，“太太，先生一向嘴笨，你不在的這五年，其實他真的很孤單。回到這個家，怕觸景傷情。離開又捨不得，總是在矛盾和糾結痛苦着，很可憐。”
言洛希的心像被蜜蜂蟄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見她不說話，佟姨再接再厲，“你不知道，有句話叫被留下的人才是最痛苦與寂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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