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塵端起酒杯,莫辰逸倒酒的技術不錯,剛剛好的位置,端的時候也不會灑出來,他悶頭喝了一杯,喝酒的架勢就是來買醉的。
多年兄弟,莫辰逸豈會看不出來他心裏不痛快,他再給他滿上,見他又要端走一飲而盡,他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北塵,別喝太猛,這酒容易上頭。”
墨北塵瞥了他一眼,伸手輕輕拂開他的手,又喝了一杯,莫辰逸見狀,也不再給他倒酒了,他也不在意,自己給自己倒。
“你這是遇上什麼事了”莫辰逸微一挑眉,他們兄弟疏遠了不少,但再聚在一起,也還是好兄弟,所以他也沒把自己當成外人,“是因爲顧淺”
墨北塵眼睛腥紅地瞥了他一眼,看樣子是說到他心坎上了,莫辰逸發笑,“你也就這出息。”
莫辰逸和他也是打小就認識的兄弟,自打墨北塵家裏多了一個軟乎乎的養妹,他的心思就沒放在他們這一羣兄弟身上。
以前很好約的人,飯局也不湊了,天天就知道回去守着他的小養妹,像個變態似的,又不敢靠近,據說他小養妹膽子小,怕他,他一靠近,那孩子就嚇成了鵪鶉。
墨北塵爲此很苦惱,經常在他們面前愁眉不展,問他們有什麼辦法能讓小養妹不怕他。
一羣損友拿這事都笑話了他好幾年,什麼損招都出過,就是沒能讓顧淺像個軟萌小可愛,依賴她的養兄。
那個時候莫辰逸還和厲夜祈打賭,說墨北塵這輩子就栽在這小養妹手裏了。
果不其然
誰能想到墨北塵能做出那麼多不合他身份的事,他如今的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偏偏死心踏地的愛着他的小養妹,結果呢,人一飛出去,就愛上別人了。
莫辰逸有時候想着,就覺得命運真是奇妙的東西,他和田靈芸青梅竹馬,所有人都以爲他們會修成正果,哪知道他天天看着的人,最後還是飛了。
“你說,怎麼和一個死人爭”墨北塵心裏不是不膈應的,尤其沈長青還是爲了救顧淺而死,那麼他這一輩子都紮根在她心裏了。
他膈應,他難受,就算是聽到她在夢裏叫一聲沈長青的名字,都夠他撒心裂肺好一陣子,他知道他這輩子就這樣了,沒辦法了。
莫辰逸眉心一跳,他雖然不太關注新聞,但關於兄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他說:“和死人怎麼爭沒法爭,你這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嗎”
墨北塵苦笑一聲,“是啊,我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可哪有什麼法子我恨不得把自己塞進她心裏去,完完全全替代那個人的存在。有時候我覺得沈長青真夠狠的,他是死了,但他永遠都活在顧淺心中,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將他從她心裏趕出去。”
莫辰逸給他倒了一杯酒,這也是太難
過了吧,否則也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初你選擇將她找回來時,不就已經決定,不管下半輩子她心裏裝着個什麼人,你都會陪在她身邊,現在又何苦自尋煩惱”
只是今天實在太苦了,苦得他不倒出來一點點,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去面對顧淺。
“我就是覺得我有時候也挺賤的,愛人愛到我這麼卑微,也是少見了。”
莫辰逸端起酒杯喝起來,誰不賤呢他在愛情裏狠狠的作賤了自己一通,心想着就算把自己低入塵埃裏,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就心滿意足。
可他再糟踐自己,最後不也沒成麼
“你就知足吧,她至少還在你身邊,還能和你好好在一起。”比起那些曾經努力了,仍然失去的,他就要幸運太多了。
但這話,他沒有說出口,那樣會顯得他如今多不幸似的。
其實能遇見徐醫生,他已經很幸運了,只是和徐醫生不是愛情,只是在合適的時候遇到一個合適的人,所以就在一起,爲這個家共同努力。
他知道這樣對徐醫生很不公平,只能加倍的關心愛護她,但要用那樣炙熱的愛去愛她,他卻是做不到的。
或許每個男人心裏都有那麼一抹白月光,有些人幸運的能從一而終,有些人只能單戀,還有些人像他這樣,得到了又失去了。
墨北塵嘴角微彎,扯了個自嘲的笑容,“是啊,我知足吧,可心裏就是扎着一根刺,老覺得不痛快,這輩子也不可能痛快了。”
這頓酒喝到後面,墨北塵一個人喝完了兩瓶半的洋酒,已經喝多了,莫辰逸倒還保持着七八分清醒,他原本是要和墨北塵辭行的,他和徐醫生已經移民加拿大,年前就要去那邊的私人醫院報道。
可墨北塵心情不佳,他也始終沒有找到機會說出口,就聽他自己抱怨了一通,看他把自己灌趴下,他叫人來幫他一起將他扶上車,然後親自把他送回墨家別墅。
到墨家別墅已經很晚了,下雪的天不算冷,就是路上全是積雪不好走,他把人安全送回家,顧淺聽到動靜下樓來,就看見墨北塵被兩保安扶着,莫辰逸大衣皺巴巴的站在門口。
她連忙道:“莫先生,我大哥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啊。”
莫辰逸看着那個普普通通的女孩,他已經記不太清楚她以前長什麼樣了,只記得那時候她長着一張小小的瓜子臉,看着還有些漂亮,現在卻沒有以前漂亮了。
“大嫂這話就見外了,是我約他出去喝酒的,怎麼着也得把人平安送回來。”莫辰逸淡淡道,說完似乎又想起什麼,明知道不該怎麼來說,還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北塵在家是獨子,什麼事都得自己扛着,不習慣將心事說給別人聽,你們既然複合了,你就多關心關心他,他心裏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