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老夫人本來就不喜那個喜奢又對自己丈夫不忠誠的兒媳厲夫人，這些年她看在孫子厲霆晟的面上才忍了又忍，權當做不記得那段往事了。
但如今，兒媳自己作死，她自然會站在孫子這邊。
眉目和藹滄桑的厲老夫人攏了攏披肩，因歲月流逝已些許佝僂的身形依舊帶着當年的氣勢，不怒自威。她看向對面成長的讓臨川富家子弟都難以望其項背的孫子厲霆晟，和藹的眼裏閃過一絲慈祥，“霆琛，從前不管你母親做了什麼，我都會給她顏面。因爲她是你的親生母親，是我們厲家未來繼承人的母親，給她顏面就是給你面子。但如今，她自作主張要掀起腥風血雨，我知道你是不會容忍她的……“
厲老夫人嘆口氣。
厲夫人做的事情，她已有所耳聞。
在幫着封鎖消息的同時，她也在盯着厲霆晟的動向，看看他準備如何處置。
而結果。她沒看錯人，孫子厲霆晟果然動作利落狠辣，絕不拖泥帶水。
厲家的掌權者絕不能夠懦弱！
而厲霆晟交了最好的答卷。
“想必你也已經將當年的事調查得七八不離十了，厲家有愧於姜家啊！霆琛。好好待若晴，不能讓她受委屈。奶奶知道，若晴是個好孩子，如果她要怪，就怪罪我這一輩吧，到底是你爺爺犯下的蠢事啊……“
厲老夫人眼眶發紅起來。
她轉着手裏的佛珠，一顆顆默數着，似乎才能將腦海裏那段腥風血雨的往事從她心裏壓下去。
厲霆晟黑眸鎮定，“奶奶，我既繼承了厲家，自然會護厲家周全，上幾輩人犯下的債。我一個人來償還。“
厲老夫人瞧向他，晦澀的抿緊了嘴。
“霆琛啊，苦了你了孩子。這分明和你無關，卻要讓你來承受……“
厲老夫人情緒激動了起來，她在替死去的老伴悔恨。
“你爺爺去世得早，接着你父親又出了事故，我當時萬念俱灰之際，甚至在想，這是不是就是厲家的報應，犯下了那樣深重的罪孽，所以一報還一報都報應在了厲家人的身上，你還未羽翼豐滿的時候，奶奶就花費了大量財力和人力保護你，免得你也出事，斷了咱們厲家的香火。現在你遇到了許若晴，遇到了姜家遺留在世上唯一的後代，我想，或許這是冥冥之中的一種救贖吧。姜家人願意原諒咱們厲家了……“
“霆琛啊，你一定要對若晴好，她是個好孩子。你可不能負了她，否則奶奶都不會原諒你！“
厲霆晟震驚的看向老夫人。
“奶奶，您別激動。不用您老囑託，我都會對她好。因爲她是我唯一所愛之人。“
厲霆晟親手遞上茶水，送到老夫人手邊，餵給老夫人喝。
老夫人喝了幾口熱茶，情緒緩緩的平穩了下去。
她欣慰的笑着點頭，“我可是聽到你說的話了，記住你的話。“
厲霆晟薄脣微扯，無聲失笑，“奶奶，我可以把我擁有的全部給她。“
厲老夫人眉眼愈發慈祥，“嗯，我信，信你對她的心意。奶奶不是傻子，早看出來了。“
她說着說着，慈祥的笑出了聲。
之前客廳內壓抑的氣氛驟然溫馨了起來。
厲霆晟黑眸深邃起來。
他想了想，問道，“奶奶，我想知道，爲什麼母親對若晴身份反應這麼大？“
厲老夫人解釋道，“因爲她孃家是寧家，當年你爺爺是聯合寧家的助力才害了姜家的，她不僅從厲家對姜家的諱莫如深知道當年如何的慘狀，也從寧家處知曉了當年姜家的血海深仇，所以她才畏懼……當一個人畏懼，且無力化解這段血海深仇時，就會選擇先下手爲強。但她這樣的做法實在是愚蠢至極！厲家和寧家、還有姜家，都不能再有一段牽扯前輩後輩人的仇恨了……“
厲霆晟頷首，表示自己聽明白了，卻又忍不住目光一頓，晦澀看向老夫人，“奶奶，如果我調查沒錯的話。您當年是反對爺爺的……“
厲老夫人聞言，眼眶都紅了起來，像是想到了什麼悲哀的事情，禁不住十分絕望。
她嘆息着。聲音都帶了滄桑的哭腔，“因爲嫁進姜家的那位，若還活着如今相當於是若晴奶奶的那個人，是我的閨蜜啊！我怎麼忍心看她家破人亡……“
厲老夫人悲到深處，不禁落下熱淚。
厲霆晟趕緊遞上紙巾。
厲老夫人擦拭了眼淚後，攥緊了手裏的衛生紙團，拳頭還攥得死緊，明顯難以從那樣的悲痛中解脫出來。
厲霆晟不忍再追問。
厲老夫人終於平息了些許哀痛。她再摩挲着手裏的佛珠，一顆一顆的轉動着，默唸了什麼禪語之類的話，然後忽地想到了什麼。眼睛發亮的看向厲霆晟。
厲霆晟見到老夫人這眼神，不禁寒毛豎起。
“奶奶，您爲何這樣看着我？“
厲老夫人卻突的笑了，“說起來。當年我和馨兒約定好了，如果我們的孩子不能結親，那就孫子輩定個娃娃親，說起來。你和若晴從襁褓裏就是定了娃娃親的，霆琛啊，你說這是不是天賜的緣分？“
說完，她笑容又消逝了。不住的悵惘道，“可惜啊，可惜啊……“
厲老夫人口中的馨兒，想必就是她的閨蜜。也就是姜家那一輩的夫人了。
厲霆晟怔怔瞧着厲老夫人，薄脣忍不住扯出失笑的弧度。
原來，他和許若晴還有這段緣分麼。
他回想起那個小女人嬌蠻明豔的模樣，望向他的眼神總是盛滿了繁星無數……
厲霆晟的心裏突然開了花，像是蝴蝶扇動翅膀，那樣微妙的歡喜。
娃娃親麼。
真好。
厲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情緒上禁不起折騰，很快就累了。
上樓休息前，她抓着厲霆晟的手，不住的叮囑着，“讓人監管好你母親，切勿讓她生事。“
“你爺爺當年爲了利益，你可千萬不能用那種手段了。“
“霆琛啊，姜家當年並非完全無錯的，只是錯不至死，往事如煙，過去就過去了，千萬別給有心人士留下空子，惹來禍事。“
“霆琛，你就做你想做的，厲家和厲氏集團已經是你的了。“
厲老夫人不住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