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的陽光,也逐漸開始暗淡。
那一抹夕陽的餘暉,照耀着大地。
此時的小銀子,緩緩地站了起來。
龐大的身軀,在平坦的新沙漠上,顯得那麼的突兀。
十日之約,終於到了結束的那一刻。
但新主人,卻依舊呼呼大睡着。
看上去,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預感着,危險一步步臨近。
兇戾暴虐的眼眸,凝視着地平線上的那一輪落日。
當太陽落下,黑暗籠罩大地的時候,或許就是危險到來的一刻。
此時的葉秋,渾渾噩噩,迷迷糊糊。
好似半睡半醒地做了個夢。
一道偉岸的身影,橫亙在他的眼前。
夢中人指着葉秋問道:“明白了嗎”
那人自問自答,好像在說着些什麼。
但聲音卻有些朦朧,隱隱約約聽不太清楚。
接着,夢中人開始自顧自地打拳。
每一招,每一式,都沒有定型。
但看在眼中,卻讓葉秋極爲驚詫。
因爲,他一眼就認出,對方打得是六道輪迴拳。
而且,出拳比他更加熟稔。
如果說葉秋的拳意,若滾滾洪流,霸道的不可阻擋。
那麼,此人的拳意,則將霸道內斂的無跡可尋。
出拳之際,切斷了一切與外界的溝通。
每一拳,都不借助任何的外力。
不管是天地本源,還是規則之力,都被盡數擯棄。
他的拳頭,依靠的只有自己。
彷彿天上地下,他就是那唯一的永恆。
這種霸道,雖然內斂,卻偏偏給人一種更爲不可阻擋的渾厚感。
緩緩出拳,摧枯拉朽。
這是真正的摧枯拉朽,真正的不可阻擋。
恍惚間,葉秋心生出一種錯覺。
對方打得纔是真正的六道輪迴拳,而他則只是粗通了皮毛而已。
那種不依仗任何外力的出拳方式,是葉秋所能不能企及的。
當葉秋出拳的時候,雖然同樣是依仗自身,卻沒有徹底切斷與外界的溝通。
天地氣運,規則力量,都對他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在這個世界裏,他作爲宿命之子,實力有着一種天然的加持。
對此,葉秋非常清楚。
冥冥之中,天地本源似乎給予了他某種特殊的支持。
即便是面對實力比自己強的對手,他往往也能打出更強悍的戰力。
但眼前的夢中人,卻擺脫了一切束縛,切斷了一切的支援。
彷彿,獨立於天地之外。
他自己,便是一方宇宙。
沒有任何規則,能夠將其束縛。
而他,也不屑於任何的外來助力。
唯我獨尊,這纔是真正的唯我獨尊。
唯我,只有自己,舍此之外,再無他物。
葉秋凝視着對方出拳,恍恍惚惚中,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明白。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人走在大霧之中。
隱隱約約,看到了前路。
但朦朦朧朧中,又分不清方向。
這一道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彷彿,以前曾經目睹過一樣。
出拳的那種霸道,讓他感受到一種徹骨的震撼。
在此之前,他無法想象,原來六道輪迴拳還可以這麼打。
真正的唯我獨尊,孤獨而寂寞。
似乎,整個天地,整個宇宙,他便是那永恆的唯一。
這種拳意,超越了一切,也正是爲超越一切而誕生。
此刻的葉秋,說不出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麼感受。
就像是一名自認爲練拳有成的毛頭小子,突然看到了一名絕世高手的拳意。
恍然間,他才發現,自己的拳法根本不值一提。
以往,對於六道輪迴拳的改進,簡直是畫蛇添足,徒增笑料。
真正的六道輪迴拳,根本不需要那些看似玄奧的能量運轉方式。
只有出拳,簡單的出拳,卻要打破世間一切的束縛。
天要阻我,一拳擊破。
地要擋我,一拳擊破。
無論任何的阻擋,一拳而破之。
葉秋在面對敵人的時候,能夠體會到這種無所阻擋的拳意。
但現在的他,還遠遠無法做到無視天地,無視規則。
更無法做到,那種唯我的狀態。
到了這種境界,根本無視任何的敵人,或則說,沒有任何的敵人。
所抗衡的,是整個天地,是遍及宇宙洪荒的束縛與規則。
一拳一拳地打出,打敗的不是敵人,而是自我的宿命。
擺脫一切命運的操控,唯我才能獨尊。
想到達到這種境界,所依仗的也只有自己。
到了那個時候,天地本源,規則大道,都是他的敵人。
想到這裏,葉秋迷茫的雙眼中,出現了一點的清明。
他彷彿看到了,一條無比艱難的道路。
沒有任何的助力,沒有任何的幫手,只有他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前行。
天地本源,在排斥他。
規則大道,在束縛他。
一切的牽掛,在羈絆着他。
放眼所及,孤零零的是如此的孤單。
這條道路,是那麼的艱難。
更可怕的是,沒有任何借鑑。
只有依靠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他跨出腳步的那一剎,便註定了無法回頭。
這是一條沒有前路的不歸路,甚至根本無法知曉下一步邁向何方。
此刻,那位夢中人停止了出拳。
他轉過身,凝視着葉秋。
“敢不敢嘗試”
這個聲音,直接從他靈魂最深處響起。
彷彿,在拷問着他自己的本心。
葉秋沒有回答,依舊是一幅渾渾噩噩的樣子。
因爲,他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那人似乎根本不在意葉秋的回答,自顧自地說:“想要不被束縛,只有一步步地走下去,本心在此,做不得假。”
說完這句話,這道偉岸的身影緩緩消失。
與此同時,葉秋的心頭悵然若失。
彷彿,對方已經徹底消散了,在這個世界上不復任何的痕跡。
直到身影徹底消失的一刻,葉秋仍舊沒有任何的回答。
他只是伸出手,徒勞無功地在虛空中揮動着。
好似,在試圖抓住什麼。
但最終,卻什麼都沒有抓住。
腦海中,沒由來地想起了那一條艱難的道路。
長長的,沒有盡頭,沒有前路。
一經踏上,便永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