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聲音而來的,還有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兒。
葉秋轉身看去,又黑又瘦的小女孩正扛着一條血淋淋的獵物大腿往家裏走來。
看到葉秋在外面站着,小女孩頓時又氣又急。
髒兮兮的小臉上,滿是關心情切。
她步伐矯健,三兩下跑到近前。
“哥哥,你剛剛醒過來,傷還沒好,不能亂動的,你不聽話,寧兒會生氣的,以後就不陪你玩了。”
說話時的那種語氣神態,就像一個小大人似的。
她嘟着嘴,佯裝生氣的可愛模樣,讓葉秋不由得心生憐愛。
稚嫩的小臉上,有一種與年齡不相符的苦難滄桑。
低頭俯視着小女孩,葉秋被觸動了心頭最柔軟的一部分。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那亂糟糟的小腦袋上輕輕地摸了摸。
“是哥哥不好,讓寧兒擔心了,哥哥保證以後肯定聽寧兒的話……”
不等他把話說完,小女孩就驚呆了。
啪嗒……
肩膀上扛得那條血淋淋的獵物,衰落在地上。
髒兮兮的小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驚喜。
那種感覺,好像是懷疑自己在夢中。
“哥……哥……你……你……”
她仰着小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葉秋。
“你……你……”
小女孩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晶瑩的淚花在眼眶裏打轉。
彷彿眼前的這一幕,對她來說是隻有在夢中才會實現的驚喜。
“怎麼了?不認識哥哥了?”
葉秋笑了笑,寵溺地摸着小女孩的腦袋。
將那一頭亂糟糟,又枯又黃的頭髮,輕輕地,慢慢地撫平。
小心翼翼的樣子,如同在呵護世界上最珍貴的寶貝。
“哥……你……”
淚水順着小女孩的臉頰,肆意流淌着。
聲音哽咽,眼圈泛紅。
雙肩輕輕顫抖着,好像在極力強忍着心頭的激動。
“寧兒不哭,哥哥已經沒事了……”
葉秋一邊輕撫着小女孩的腦袋,一邊柔聲安慰着。
誰知,這一番安慰非但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讓小女孩眼中的淚水更加的肆意了。
哇……
忽然,小女孩一頭扎進了葉秋的懷裏,肆無忌憚地大哭着。
“哇……哥哥……你……你沒事了……”
小女孩哭的極爲傷心,還夾雜着難言的悲傷。
彷彿,要將所有的委屈一股腦地全部發泄出來。
眼淚混着鼻涕,全都甩在了葉秋的身上。
葉秋也不嫌棄,也不着惱,只是輕輕地拍打着小女孩的後背。
“沒事了,哥哥沒事了,妹妹你看,哥哥全都好了。”
聲音,是那麼的輕柔。
那種溫柔,好似唯恐嚇到小女孩。
眼神裏,也充滿了無邊的寵溺。
一幕幕往事,在腦海中不斷地浮現。
這麼多年來,自己一直癡癡傻傻的。
別人家裏都是哥哥呵護妹妹,到了自己家,反倒是妹妹照顧哥哥。
因爲別人笑自己癡傻的緣故,妹妹不知打了多少次架。
雖然每次都被打輸,可她仍舊用盡自己所有的力氣來保護哥哥不受欺負。
想到這裏,葉秋就不禁鼻子發酸。
從小到大,只有妹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
“哥哥,你以前都不會這樣子的,你……你……”
小丫頭哭的稀里嘩啦,說話都不利落了。
她緊緊地抱着葉秋,唯恐一放手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假的。
“哥哥,咱們不是在做夢吧,你真的好了,你會說話了,會叫我妹妹了,阿爸阿媽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特別高興的……”
一邊摟着葉秋,小女孩一邊抽泣着。
原本就髒兮兮的小臉,頓時成了花臉貓。
剛剛撫平的頭髮,變得更亂了。
一團團,倔強地像是一隻只鳥窩。
就在這時,小女孩突然一把推開了葉秋。
然後,她抽泣着說:“我不是在做夢吧?哥哥,你快用力擰一下我,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說話間,她將寬鬆的衣袖往上一擼。
佈滿了傷疤的小胳膊,伸到葉秋的眼前。
看到這條瘦弱的胳膊,表面疤痕縱橫。
葉秋的眼睛一酸,淚水再也憋不住了。
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在心頭驟然爆開。
他擡起雙手,捂着腦袋,發出了沉悶而壓抑的聲音。
那種樣子,就像是一頭負傷的野獸。
聲音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憤怒。
看到這一幕,小女孩被嚇了一大跳。
她誤以爲自己的哥哥,又出了什麼狀況。
“哥哥,你怎麼了?”
一邊焦急地詢問着,小女孩一邊伸出手,輕輕地推着葉秋的肩膀。
“哥哥,你不要嚇寧兒,你……”
關心情切的她,唯恐哥哥再變回以前那個癡癡傻傻的狀態。
此刻的葉秋,感覺自己的腦袋都要炸開了。
心頭,更是痛如刀割。
體內氣息鼓盪,憤怒在不斷地積蓄着。
“哥哥,不要嚇寧兒,哥哥……”
小女孩呼喊着,手足無措。
眼眶裏的淚水,比剛纔更加洶涌。
“哥哥,你不要怕,寧兒就在你身邊,會保護你的,哥哥,寧兒會保護你的,不要怕。”
寧兒很小心翼翼地張開胳膊,翹起腳尖,慢慢地摟住葉秋的腦袋。
她很自然地轉變了角色,熟練地照顧着葉秋。
看上去,這在以前是一種常態。
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熟稔,那麼自然。
當她的手,輕輕地碰到葉秋的那一瞬間,葉秋緊繃的肌肉一下子鬆弛下來。
呼吸,也漸漸平穩了下來。
葉秋慢慢地擡起頭,蓄着淚水的眼睛裏,一片堅毅之色。
“寧兒,哥哥向你保證,以後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
說話的同時,葉秋伸出手,輕輕地拭去寧兒臉頰上的淚珠。
在他眼前,這個又黑又瘦的小女孩,似乎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寧兒,以前辛苦你了,以後哥哥會照顧你……”
說着話,葉秋自己忍不住流下了男兒熱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如今的葉秋,已然是痛徹心扉。
雙眼凝視着妹妹,憐意無限。
正當兩人兄妹情深之際,忽然間,遠處傳來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
“咦,寧兒你哥哥什麼時候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