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大和仇老九像是兩隻守山犬一樣,站在客廳門後兩側。
儘管,已經熬了整整一夜。
但二人的臉上卻不顯絲毫疲憊,雙目仍奕奕有神。
脊背微弓,肌肉似松似緊。
表面上鬆鬆垮垮,實際上卻如猛虎臥伏,隨時做好了應對入侵者的準備。
呼吸悠長而輕緩,微不可聞。
如果閉上眼睛,即便是站在兩人跟前,也感覺不到他們的存在。
隱匿氣息,是頂尖殺手最爲重要的基本能力。
就像是自然界中的捕食者,於無聲無息中進行高效的殺戮。
突然,兩人的耳朵微微一動。
輕緩的呼吸在瞬間陷入了停滯,好似兩尊冰冷的雕塑,沒有半點活力生機。
如果說之前他們是潛伏的捕食者,那麼現在就像是冰冷牆壁的延伸品,與周圍完美地融爲一體。
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外很有節奏地響起。
與常人不同的是,腳步聲非常有規律。
每一步都像是踩着心跳的鼓點,彷彿具備一種特別的魔力。
“二位,開門吧。”
淡淡的聲音傳至耳畔,來人並未刻意隱藏行蹤。
聞聲,熊大與仇老九相繼駭然失色。
隔着一扇門,對方竟能清晰地感應到他們。
由此可見,來人實力之高深莫測。
既然被發現了行蹤,剎那間,兩人做好了迎戰準備。
一縷縷肅殺之氣,逐漸瀰漫。
“兩位,我並無敵意,用不着如此戒備。”
聲音再次響起,縹縹緲緲,好似近在眼前,又感覺遠在天邊。
門後的二人,面面相覷,如臨大敵。
對方的承諾,他們一個字都不會相信。
“現在不方便,請回吧。”
仇老九冷幽幽地說道,語氣中盡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寒。
說話的同時,兩人很有默契地往後退了兩步。
各自選擇好伏擊方位,蓄勢待發。
沒有老大發話,即便是天王老子,也要踏着他們的屍體衝進來。
“呵呵,老朽沒有惡意,況且,憑你們倆還攔不住我。”
笑聲傳來,氣氛驟然緊張。
嘎吱!
臥室的房門被拉開,葉秋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緩緩地走了出來。
“請客人進來!”
他來到沙發前,慢慢坐下,擡頭輕聲說道。
面色蒼白無血,氣息微弱虛浮。
但,那不可抗拒的威嚴,依舊如故。
聞言,熊大和仇老九沒有片刻的遲疑,上前將房門打開。
門外,站着一名老者。
一襲白衣,滿頭銀髮,面色紫紅,皮膚滑如嬰兒。
雙目威若電閃,身材瘦削,卻骨格極大,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味道。
偏偏整個人又透着一股子陰寒之氣,宛如一塊極地寒冰,令他人不斷去抗拒和驚怕,不斷提醒你他的存在。
在老者身後不遠,樓梯拐角處,另有兩名老者並肩而立。
看樣子,竟好似銀髮老者的隨從一般。
見到那兩名老者,熊大和仇老九不禁冷哼一聲,目光中綻放出凝如實質的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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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梯口的兩人,正是昨晚擒獲他們的元兇。
銀髮老者笑吟吟地問道。
雖然是在徵詢別人的意見,但語氣裏卻自帶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強勢。
熊大和仇老九兩人,心頭竟涌出一股馬上點頭答應的衝動。
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
不想拒絕,不能拒絕,又不敢拒絕的那種感覺。
對面的銀髮老者,舉手投足間,散發着一縷令人懾服的氣息。
那種銳利的眼神,形如實質,彷彿能透過眼睛,重重敲在心靈的深處。
恍惚間,兩人呼吸不暢,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全身似欲軟化。
不可抗拒的絕望,在熊大和仇老九的心頭蔓延。
眼前的老者,彷彿化身成一個不可撼動的巨人。
唯有葉秋,平靜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始終淡然。
“既無惡意,又何必以勢壓人。”
葉秋不疾不徐地說道,聲音雖虛弱,卻自有一股與其分庭抗禮,不落下風的傲然。
銀髮老者瞥了一眼熊大和仇老九,漫不經心地說道:“踏入華夏,就要收斂性情,否則,便是取死之道,莫要以爲堂堂華夏,無人可奈何你們。”
說完,不待這兩人反應,他自顧自地走進了客廳。
此刻,熊大和仇老九後背驚出了一層白毛汗。
剛纔的一霎,他們完全被對方的氣勢壓制。
印象中,除了老大之外,再無他人能做到。
二人也是聲威赫赫的一方巨梟,平日裏自視甚高,除了葉秋之外,從未服過別人。
但今天,這位老者只憑其氣勢上的壓制,就讓他們在恐懼之餘,心服口服。
這時,葉秋輕聲說道:“你們倆出去吧,我和客人單獨聊聊。”
聞聲,兩人長噓了一口氣,信步走出門外。
然後,反手將門關上。
房間內,只剩下葉秋與銀髮老者相對而視。
一個坐在沙發上,沒有起身的跡象。
另一個站在客廳當中,也沒有落座的打算。
銀髮老者,在仔細觀察葉秋。
而葉秋,也在認真打量銀髮老者。
在銀髮老者眼中,沙發上的年輕人,身材不顯高大威猛,沉穩如高山峻嶽。
乍看,好似一尊神像,淡漠,孤傲,超越了天地衆人的高高在上。
人未曾站起,卻有如坐雲巔的俯視感。
彷彿,無論是誰,在他面前,都要被強壓一頭。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氣質,無可挑剔。
只可惜,中氣虛浮,氣血衰敗至極,不足以支撐這霸絕天下,傲視八方的氣勢。
且眉心處呈現一片灰敗之色,生機渙散,給人一種命不久矣的感覺。
但饒是生機幾近斷絕,這年輕人的臉上卻無絲毫的頹廢。
他坐在那裏,即便是手無縛雞之力,也讓任何人不敢小覷了半分。
老者微微點了點頭,臉上盡是驚讚嘉許,宛如看到了絕世珍寶。
銳利如刀鋒般的目光中,閃過一縷追憶之色。
“不錯,真的很不錯,有子若此,小葉和秋丫頭的在天之靈,可以瞑目了。”
聲音緩慢,語氣中帶着幾分哀傷,更多的是一種發自心底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