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有些意外地轉過身。
史蒂夫嚥了口唾沫，連忙點了點頭。
林易笑着說道：“那就好辦多了，我還想着怎麼樣才能讓你相信我呢！”
“我已經相信了！”史蒂夫點頭如搗蒜，見林易還是一臉淡然，連忙開口道，“神明大人，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戴安娜已經獨自去找阿瑞斯了，我擔心她不是阿瑞斯的對手，您還是快去幫幫她吧！”
“可你不是不相信阿瑞斯的存在嗎？”
“……此一時彼一時！”
史蒂夫一臉焦急地說道。
身爲一名間諜，靈活變通是史蒂夫最大的優點，他從來都不會愚蠢地堅持某一個固定的觀點，既然戴安娜口中的一位神明都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史蒂夫有理由相信她口中的另一位神明也是真的。
林易斜斜地瞥了史蒂夫一眼：“小傢伙，關於你爲什麼會這麼關心戴安娜的問題我就不過問了，畢竟這是她母親應該做的事情，我也不好越俎代庖，不過你想讓我現在去幫戴安娜的話，必須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史蒂夫聞言一怔，旋即滿臉不可思議地望着林易，“可您不是戴安娜的劍術老師嗎，戴安娜對您如此敬仰，您怎麼能……”
“放心，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條件而已。”
“……”史蒂夫眉頭皺起，“您說。”
林易微微一笑，目光下移落在了史蒂夫懷中的那個襁褓上：“剛纔我就說了，我之所以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只是想給這孩子找一個可靠的監護人罷了！”
“……啊？”
史蒂夫腦袋靈活，一下子就猜出了林易的意思，當即便傻了眼，回過神來後脖頸先是上了潤滑油般瘋狂搖頭，語無倫次地推脫道：“不，我不合適，我是個間諜，戰爭還沒有結束，我還有艱鉅的任務在身，怎麼能……”
史蒂夫很想一口回絕林易，可看到懷中女嬰那張嬌嫩可愛的臉蛋，卻怎麼也說不出拋棄她的話語。
“那就這麼定了。”
林易笑着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
下一秒，一道璀璨的銀光忽然綻放，史蒂夫被強光刺激得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面前的白衣男子已然消失不見，只剩下懷中那個沉甸甸的襁褓，以及女嬰那可愛的睡顏證實着之前的一切並非是幻覺。
史蒂夫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沒過多久，一陣馬蹄聲從不遠處傳來，將史蒂夫從怔然中驚醒。
他連忙轉身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一匹黑馬奔向這裏，赫然是他這次奇襲敵營找來的戰友之一，酋長。
“太好了，酋長！我在這裏！”
史蒂夫連忙揮舞着手臂。
騎着黑馬的印第安裔男子微微一怔，雙臂肌肉頓時用力，拉起繮繩將黑馬精準地停在史蒂夫面前七八米的地方，然後翻身而下，朝着史蒂夫走了過去。
“怎麼回事史蒂夫，你懷裏那是什麼？戴安娜呢？”
酋長瞪大了眼睛，滿腦子都是疑問。
但史蒂夫哪還有功夫爲他解答疑惑，待酋長翻身下馬時，他便抱着襁褓迎了過去，並趁着酋長一臉懵逼的時候，將襁褓和嬰兒直接塞進了他的懷裏。
“酋長，照顧好我女兒！”
“……您女兒？”
酋長當即一呆，連忙低頭望向懷中的嬰兒。
“不對啊，這孩子是紅頭髮紅眼珠，你可是金頭髮藍眼珠，哪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你們怎麼可能是父……誒！史蒂夫！你幹什麼？！”
酋長睜大了眼睛，瞪着那個趁他不注意翻身上馬的身影。
史蒂夫拽起繮繩，操控着黑馬調轉方向，轉頭向酋長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
“抱歉，我還有些事情必須要做，沒辦法留在這裏照顧她，所以，就拜託你了！”
“駕！”
……
黑色的駿馬在道路上一騎絕塵，朝着記憶中戴安娜離開的方向奔去。
不多時，史蒂夫便來到了一處德軍營地，這裏人潮擁擠，來來往往，所有德軍士兵都戴着防毒面具，忙碌地搬運着一些好像是毒氣彈的金屬瓶罐，絲毫沒有注意到，在營地中央那座高塔上，有一道倩麗的身影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裏。
“是戴安娜！”
史蒂夫驚愕地放下了馬脖子上掛着的望遠鏡。
戴安娜真的殺死了魯登道夫將軍！
可爲什麼她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呢？
史蒂夫幽幽地嘆了口氣，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爲這位少女天真地以爲，只要她殺死了戰爭之神阿瑞斯，世間一切的紛爭都會結束。
可戰爭又豈是這麼簡單的東西！
它從來都不是某一個人的錯誤，自然也不可能會因爲這個人的死去而結束。
戰爭是一場骯髒的遊戲，骯髒到史蒂夫根本不想讓戴安娜接觸到它的本質，以免那顆純潔善良的心靈被這片污穢玷污。
這是史蒂夫之前最爲堅定的想法。
但是現在，看到高塔上那道失魂落魄的倩影，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麼！
於是，史蒂夫咬了咬牙，從馬背一側拿起那個早就準備好的制式防毒面具，然後翻身下馬，趁着夜色摸進了德軍的營地。
他甚至沒有時間考慮，爲什麼提前他一步的林易爲什麼沒有出現這種問題……
一分鐘後，史蒂夫如有神助地躲過了重重哨兵的窺探，徑直摸上了營地中央那座最高的高塔，然後再度出現在失魂落魄的戴安娜面前。
看到史蒂夫的身影，戴安娜的雙眸中再度亮起一抹光彩。
她用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史蒂夫的手臂，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史蒂夫，我已經殺死了阿瑞斯，戰爭應該已經結束了纔對，可爲什麼他們還沒有停下腳步？爲什麼他們還要把毒氣彈搬上那架飛機？”
“爲什麼……爲什麼……”
戴安娜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史蒂夫既心疼又心酸，他深吸了一口氣，終於將自己早就想告訴戴安娜的話語全部說了出來：“戴安娜，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這就是他們的本性，或許，人類並不都是善良的，無論有沒有阿瑞斯的存在，人類都會自相殘殺……”
“戰爭是殘酷的，是複雜的，是骯髒的，但唯獨不是單純的，我也想告訴你這一切都只是某一個壞蛋的過錯，可現實不是這樣的！”
戴安娜怔怔地望着史蒂夫，她只是有些天真，但並不愚蠢，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她已經隱隱意識到事情並非像她想象的那樣簡單。
可直到親眼看到之前，她都願意相信人類的本質是好的。
但是現在……
“她是對的。”戴安娜搖着頭後退了一步，喃喃道，“母親是對的……人類的世界並不值得我去拯救。”
“這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
史蒂夫苦笑一聲，剛想繼續向戴安娜解釋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略帶笑意的男性聲音從身後的高塔中傳來。
“你說得對，戴安娜……”
“人類的世界確實不值得我們去拯救！”
話音落下，戴安娜和史蒂夫齊齊轉過頭，望向身後高塔的玻璃，只見一個身穿灰色西裝的男子站在魯登道夫將軍的書桌前，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的面孔。
“帕特里克摩根爵士！”
史蒂夫愕然地望着面前的玻璃。
帕特里克摩根爵士是所有英國情報局高層中，唯一一個發現了他們試圖單獨行動摧毀毒氣計劃，並對此表示了支持的人。
按理來說，他此刻應該還在情報局的前線總部，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
史蒂夫瞳孔漸漸收縮，他忽然想起了不久之前才碰到的白衣男子，也想起了白衣男子剛剛出現時反駁他的那句話語。
阿瑞斯是真實存在的……
這是另一位神明給出的答案。
可身爲戰神的阿瑞斯，真的如此輕易地死在戴安娜的手上嗎？
史蒂夫望了眼被長劍釘在牆上的魯登道夫，又望了眼高塔中似笑非笑的帕特里克摩根爵士，神色不禁漸漸凝重起來。
“戴安娜，我想我們可能找錯人了，魯登道夫不是阿瑞斯……他纔是！”
“……”
戴安娜雙眼漸漸恢復了神采。
帕特里克摩根爵士微微一笑，神色坦然道：“沒錯，我纔是阿瑞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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