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袍重新在她身上穿好，遮住了滿目的春光，陳楷之的臉色看起來正常得不能再正常。</p>
他重新回到她身邊躺下，淡淡地說了句，“睡吧。”</p>
劉梓秋偷偷地靠近他，挨着他，見他沒有生氣，這時她纔敢輕輕開口詢問，“楷之，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p>
陳楷之一動不動，很奇怪，他剛剛明明還是暴怒的情緒，出去了一趟之後，他沉默地走到陽臺上抽菸，腦中浮現的是劉梓秋可憐又依賴的小臉，怒氣隨着吐出的眼圈，漸漸地散了。</p>
這是他是逆鱗，是任何人都不能觸碰的雷區，之前他父母去探望他時曾隱晦地向他提起已經在尋找高人，等他出獄了就帶他去醫治。他也不管探視的時間還沒到，怒氣衝衝地把他父母轟出去，接連好幾次都不願意再見他們，之後他們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任何關於他的隱疾。</p>
剛剛她的手碰到他的時候，他暴戾的情緒在一瞬間充斥在腦子裏，剛剛如果換做是別人，他早就一巴掌或是一腳踹過去了。可他最終還是怕自己傷害了她，所以才奪門而出，寧願一個人冷靜。</p>
陳楷之背對着劉梓秋，聽到她柔聲溫語的詢問，心中居然冒出了一絲傾訴的慾望。</p>
劉梓秋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他的迴應，也不惱，纖細的手臂緩緩穿過他的腰，輕輕地揉住他，軟着聲音說，“沒關係，你不想說也沒關係，等你什麼時候想告訴我了就告訴我，如果你永遠都不想說，我也不會怪你。”</p>
陳楷之的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手掌用力地扯住她的手臂，讓她緊緊地貼在他後背之上。</p>
就着這樣的姿勢過了很久，在劉梓秋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時候，她的耳邊傳來陳楷之低啞的壓抑聲，“小秋……”</p>
“嗯？”劉梓秋迷濛地應着，意識已經在遠離的路上。</p>
“你真的想知道？”</p>
她晃了一下神，意識全部回籠，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之後，她沒有急着點頭說是，而是說，“我剛剛說過了，你想說我就願意聽，我知道這是你的痛苦你的祕密，你如果不願意說，我就一輩子不知道好了，有什麼大不了的呢。”</p>
陳楷之鬆開她的手臂，讓她躺得舒服一些，自己也轉身變成面對她的睡姿，難得溫情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緩緩地開口。</p>
“我會變成今天這樣，全是拜安然所賜。”</p>
劉梓秋想過各種原因，沒想到又回到安然身上，真是天助她也。</p>
“又是她？”</p>
“當然是她，那時候我去找她，想用武力逼她就範。眼看就要成功了，就一時大意，被她一腳踢到了關鍵部位。之後它就一直是這個樣子，再也起不了雄風。”</p>
他那時候受傷住院的事情劉梓秋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他傷的是這裏，也不知道他一直沒有恢復，因爲他那時候很快就出院了，對外都說治好了。她知道安然身手很好，她一直以爲他受到的是皮肉傷，沒想到還有這樣的隱情。</p>
劉梓秋擡起頭，看着他的眼裏充滿心疼，陳楷之堅硬的心爲之柔軟。</p>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想讓那個小賤人付出應有的代價。她加諸在我身上的這些痛苦，我要十倍百倍地還給她，才能解我心頭只恨。”</p>
“嗯，我們誰都不要放過她，一定要讓她付出代價。”</p>
劉梓秋靠在他懷裏，閉上眼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她的嘴角挽起一抹惡毒的笑，安然啊安然，我真的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痛苦求饒的樣子，一定很好玩吧。</p>
陳楷之的目光散落在房間的某一處，眼裏痛苦到沒有焦點，他只告訴了她一部分，他還有更痛苦的記憶，那是剛進監獄時遭受的侮辱，他永遠也忘不了。</p>
那時他剛被收押進去，安然的哥哥施壓讓人不能對他特別照顧。他在社會的時候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好幾個人的老大，進去了之後才知道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斬雞，誰都可以踩上一腳。</p>
那裏面有好幾個窮兇極惡的人渣，他一進去就被盯上了。白天的時候還好，到了晚上，他就被堵在浴室裏，極盡侮辱。</p>
他的隱疾第一天就被暴露出來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怪物，他們極盡嘲笑。</p>
他被壓制的時候聽到那些人渣說，“既然前面用不了，用後面也是一樣的，說不定後面更好用。”</p>
各種各樣的聲音附和着他，數不清的手觸碰過他，他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熬過了兩年。</p>
這兩年是他的噩夢，是他痛苦的深淵，他開始害怕黑夜，直到他出獄，脫離那個牢籠。</p>
他剛出獄時，一旦夜幕降臨，他就會變得緊張，暴躁，還有驚恐。他適應了好幾個晚上，終於確定那些手不會再伸向他時，他才睡了這幾年來的第一個好覺。</p>
“安然……”他從喉嚨深處吼出這個名字，在空曠的房間裏輕輕迴盪，惹得已經睡着的劉梓秋不安穩地皺着眉，瑟縮了一下。</p>
醒來之後，劉梓秋聰明地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就當昨天晚上的事從沒發生過一樣。喫過早飯之後，她找個藉口外出。陳楷之果然沒有任何不滿，什麼也沒說，只是讓她早點回來。</p>
劉梓秋原本以爲昨天晚上能順利泄掉一身的火，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火滅不成反而燒得更旺，所以她今天不得不外出找其他的男人。她此刻纔在慶幸，那時沒有下狠心跟他們斷絕聯繫，否則她現在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合適的人。</p>
陳楷之現在對她的態度比前幾天好了一倍不止，也不會再動不動地就使喚她，今早居然還主動問她早餐喫什麼，這是個好現象，令她很滿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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