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譚凱的電話是警察局局長親自打的,他的官位和官腔也許對別人有用,但對他警察局局長卻是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譚副書記,你最好抽個時間來一趟警局,嫌疑人的身份我們已經落實了,確是你女兒譚欣欣無疑。具體情況電話裏不便多談,等你過來了我們當面詳談。”
譚凱只好放下手頭上的工作,火急火燎地趕往警察局。由於他身份特殊,局長破例讓他見了譚欣欣。等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擡手就重重地給了譚欣欣一巴掌,把她的頭都打歪了。
“你說你不好好地待在家裏,跑出去幹什麼”
局長連忙制止他,讓人把譚欣欣帶回關押室。他給譚凱遞上一支菸,點上,“譚副書記,我這裏不是你教育孩子的場合,萬一不小心傳了出去,民衆還以爲我們警局嚴刑逼供呢。”
“刑局長,不好意思,剛剛是我衝動了。你看這件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邢局長吐出一個菸圈,緩慢而堅定地搖了搖頭,“令千金殺人未遂的現場有多位目擊者,並且這些目擊者將現場同步直播到了網上。現在全國網友議論紛紛,都在關注這件事。我要是在這件事情上徇私,恐怕我這個局長也做到頭了。”
“那麼,等待她的結果是什麼”
“根據刑法規定,故意殺人未遂的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譚副書記,令千金犯的可不僅僅是殺人未遂,還有造謠和污衊,還有引導粉絲網暴陸家小姐。林林總總,判個五年已經算輕的了。”
譚欣欣再差,做得再不對,那也是他譚凱的親生女兒,他不可能放任她不管。經過這麼一折騰,他在仕途上想要再進一步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還不如想辦法護住譚欣欣。
“欣欣年紀小,不懂事,言語上要是有衝撞的地方,還望邢局長多多包涵。我親自去找一下陸家小姐,跟她道歉,希望得到她的諒解。欣欣在這裏先麻煩邢局長多多照顧一下。”
“譚小姐在我這裏你可以放心,不過這件事已經不是陸家小姐原諒就可以解決的事。我剛剛已經跟譚副書記說了,現在全民都在關注這件事,公然的徇私我絕對做不到。不過如果你能得到陸家小姐的諒解,對我們請求法庭輕判有幫助。”
“多謝邢局長,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譚凱從警局出來的時候腦子已經活絡開來,邢局長這通談話不僅僅是告知他這麼簡單,這隻老狐狸心中早有決定,只是不想得罪他而已,或者說他是不想得罪他背後的人。他這麼一個小小的市委副書記,他應該還不放在眼裏。
他立即打電話給熟識的律師,詳細諮詢了這件事,企圖找到空子鑽進去,把譚欣欣撈出來。經過一晚上的研究,還別說,真被他找到了一個辦法。
譚欣欣曾經得過抑鬱症,並且有精神上的併發症,這些都是有相關病例的。雖說後來治好了,但不是沒有復發的可能。如果精神鑑定中心能夠出一份證明,證明譚欣欣精神病復發,這段時間情緒極度不穩定,那麼她對安然做出的傷害未遂行爲就能得到諒解。
陸崇澤從未對安然生過氣,但這一次他是真的生氣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安然竟然都不告訴他。他撥通了安然的電話,即使再生氣,他第一句話還是問她的安危。
“你有沒有事”
安然心很虛,她沒有想過不告訴他,只是還來不及告訴他,“爸爸,我很好,哥哥在呢,我一點兒事也沒有。”
“安然,我是寵你,但不表示發生這麼大的事你可以不用告訴我。”
“爸爸,我沒有不告訴你,我只是準備回家了當面跟你說,我和哥哥已經在路上了。”
安然和陸承曦此時卻是已經在出租車上了,早知道他會這麼生氣,她昨天就先在電話裏跟他說一聲,可惜凡是沒有早知道。
劉蘭在一旁幫着安然說話,安撫着陸崇澤,“好啦,孩子馬上回來了,有什麼話等他們到家了再說。”
陸崇澤掛了電話,整個人的氣壓還是很低,連劉蘭都有點怕怕的,她已經忘了他有多少年沒這樣生過氣了。
她給他倒了杯茶,輕聲細語地說,“孩子不是沒事嘛,你就別生這麼大氣了,一會兒把安然嚇到,心疼的還是你自己。”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陸崇澤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開始發牢騷,“你說現在還有什麼能嚇到她的連這麼大的事她都敢瞞着我們,還會被我嚇到嗎”
“安然剛纔不是說了嗎就是怕電話裏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怕我們擔心,纔想着今天回來跟我們好好說清楚。”
“一兩句話說不清就不能多說幾句嗎我家缺那幾塊錢電話費嗎你也別幫她說話,這次不讓她長點記性,下次她還敢。”
“好好好,長記性長記性,你愛咋折騰就折騰去吧,別把她折騰出家門了再來後悔。”
陸崇澤突然震驚了,“你說什麼”
劉蘭好心地解釋,“她現在也是大人了,你看她還像以前那樣粘着你嗎說不準她的叛逆期比別人家的小孩來得遲一些,要是她一時受不了從小到大一直疼愛她的爸爸突然兇她,委屈得立馬掉頭回學校,我看你到時怎麼哄”
陸崇澤遲疑地說,“不不會吧”
“難說,你看看譚家的女兒,跟我們家安然一樣大,都幹了些什麼事啊,給老譚惹了多少麻煩,她爸自己都是官,她還知法犯法。這次要不是有小曦,安然指不定有多危險,想想我就一陣後怕。”
“他家的譚欣欣怎麼能跟我們家的安然相提並論”陸崇澤的語氣帶着對譚欣欣的不屑,也帶着對安然的驕傲。
“不都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有什麼不能並論的。你活了大半輩子,可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你卻還不如她通透。她怕我們擔心有什麼錯,千言萬語終歸沒有她毫髮無傷地站在你面前更有說服力,你可以不接受她的好意卻沒有任何立場責怪她。你要是把她氣走了,我告訴你,我第一個跟你沒完,你得陪我一個這麼乖的安然。”
陸崇澤沉默了許久,不知是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是臣服於她的威脅,胸中的氣終於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