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旁的何氏驚恐了,她頭一次發現,大臣們口口聲聲的“清君側”是如此的有穿透力,如同早就彩排好的那樣,竟然一點雜音都沒有。  .不僅僅是如此,就連張讓等人的臉色都變成了慘白,對他們來說,少帝始終是少帝,不是和靈帝一樣有着從小相伴的情分,甚至嚴格來說,他們這些曾經站錯隊的宦官,劉辯和他們還有“仇”。

    劉辯沒有主見,少帝朝中大臣們頭一次在某個事件上達成了共識,這讓他很難拒絕,雖然天子六璽不在他手裏,但是隻要他點了頭,何氏就無法說“不”

    何氏有些焦急,內廷的勢力太弱,完全敗給了外廷,她看着他的哥哥,果然,何進的眼裏有着戲虐,有些歡喜。她的寶貝兒子在看向她,眼神裏帶些懦弱和無助,她頭一次覺得女人就是應該有個男人幫她扛着這片天。何氏道:“自安帝開始,中常侍皆由宦官擔任,祖宗家法不是輕易就廢了的,更何況先帝新崩,難道讓我這個弱女子和士人共事麼”太尉袁隗道:“此一時,彼一時也。說起祖宗家法,高祖的時候可是有郎官擔任,這只不過是恢復了祖制,更何況全天下的人都要誅宦官,太后護得了一時,難道還能護得了一世百年之後,史官所記可不好聽”

    何氏終究是何氏,眼睛一閉,“暈”了過去,小皇帝失去了尊儀,趕緊呼叫着太醫。可憐的太醫,今年已經是換了三撥人了。劉辯沒有看到士族們嬉笑的眼光,就連何氏也沒意識到,她這一“解圍”,已經喪失了大漢最後的尊嚴。

    太尉袁隗如同年輕了十歲一般,甚至連他不待見的侄子袁術都給了好臉色。夜晚的歡宴破例多喝了兩樽酒。他已經看到了袁家的曙光,屠戶果然是屠戶,上不了檯面,只能壞事

    但是等到袁隗臨睡之前的時候,袁府的管家袁福給他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袁家的軍隊被擋在了虎牢之外袁隗這個時候“夢”纔有些醒了,仔細想了想,才發現了其中的蹊蹺。

    袁隗道:“袁福去把本初和公路叫來”袁福道:“喏”只是當兩人來時,就知道爲何袁隗喜愛袁紹而不愛袁術,同樣是親兄弟。袁紹此時衣冠整整,神氣飛揚,而袁術衣帶有些扭扭着,滿臉打着哈氣,更嚴重的是,袁術來的比袁紹還晚

    袁隗皺皺眉頭,覺得還是放過了說教,正事要緊。把袁福帶來的私信展開遞給了兄弟兩個。袁紹和袁術雖然不和,但在長輩面前還是要做個“兄弟情深”的樣子。但一看完信,袁術這個炸藥包就引爆了

    袁術喝道:“屠戶這是要過河拆橋麼,真是愚蠢飛鳥還未盡,良弓就先架了起來哼”袁紹思索着什麼,兩眼微眯,和大呼大跳的袁術形成了鮮明對比。

    袁隗道:“本初有何看法”袁紹想了想。說道:“紹有三策。下策是以不變應萬變,故作不知,隨後徐徐圖之;中策爲外兵不動,暗使人密告張讓說禁軍有變,我等坐山觀虎鬥;上策爲發矯詔。外兵攻虎牢進雒陽,行霍光之事”

    此話一出,袁術的臉色又不好看了,袁隗那老匹夫本來就不欣賞他,此次袁紹那庶子有了加分,恐怕他過的要更艱難了。袁隗哈哈大笑,說道:“不愧爲我家的麒麟兒,本初善謀名不虛傳”袁術咬着牙,惡狠狠地道:“本初所言雖好,但能用的不過就是中策罷了,下策太緩,上策太急,若敗,我袁家無立足之地。”

    袁隗吃了一驚,看向這個侄子,發現他到底還是有閃光點的,說道:“公路所言不錯,就以中策行事,把死間丟給張讓,讓他們狗咬狗去吧。不過這幾天你們約束好自己,家丁護好院子,省的有什麼閃失。”袁隗的話雖當着他們說,但眼裏卻只盯袁術一人,畢竟袁術還是很能闖禍的。袁術袁紹告了退,隨後就走了,袁隗哀嘆了兩聲,看着漸走漸遠的兩個侄子有些發呆,公路善斷,本初善謀,要是兩者結合起來,袁氏必興,可惜了,他們之間的矛盾,他這個做叔叔也只能是裝作不知。

    何進沒有想到,他算計世家的時候,士族也在算計他,而且士族的底蘊他遠遠沒有體悟到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的異父弟弟也開始了不安份,假借他的名義,調動了西涼餓狼董卓

    董卓接到了調令,李儒哈哈大笑,勸道:“主公,此爲天賜良機啊”董卓皺眉道:“可是,這只是濟陽侯的意思”李儒冷笑道:“我們缺的只是進京的名義,到時候,是遵先帝遺詔還是保少帝就依着形勢而爲,不管怎麼說,我們都立於不敗之地”董卓思索良久,說道:“好起兵五萬,兵進洛陽牛輔守住西涼,給我看住韓遂,哼”衆將官喊道:“喏”

    雒陽宮殿,張讓雖然喝着冰鎮梅湯,但冷汗還是不停的流着,袁家的死間打着濟陽侯的名號,向十常侍告了密,這會兒張讓等人如同發了瘋一般不停走動。他們此時有些後悔,當初蹇碩之變就應該阻止,畢竟他們之中唯一有遠慮的和懂軍事的就只有蹇碩了。

    膽小的如宋典之徒都在叫囂着逃跑,諷刺的是他們沒想到,一旦離了宮門,他們這些胖胖的宦官真能跑得了多遠,沒有了權勢,外面的人還能對他們忠心多少

    張讓怒喝一聲,道:“別吵了快想辦法跑你能跑過四條腿的麼”趙忠陰惻惻地說:“既然何進要殺我們,那我們不如先下手爲強”張讓說道:“殺了他”這話一說出口,張讓猛然感到心臟猛然跳得厲害,一時間口乾,但仍難掩他此時的興奮。

    趙忠道:“不殺了他,我們就全都要死反正都是死。何不拼上一次”張讓道:“何慶也說了,禁軍都換成了他的人,恐怕無人可用,萬一託人不良,蹇碩之事猶在眼前。”

    趙忠冷笑道:“誰說都是他的人何慶呢濟陽侯連他哥哥都用間,爲什麼我們不利用呢事成之後。濟陽侯爲大將軍,我不信他不上鉤”

    張讓拍拍趙忠的肩膀,說道:“好爲了咱們的性命,就拼了這一次”趙忠等人齊齊冷笑,彷彿何進離着死神越來越近了

    何進還是有些猶豫,心存幻想,雖然掌控了禁軍大勢,但是一旦發生宮變,聲名狼藉的可是他。他不是霍光,有着良好的家世。就連強如霍光都免不了鞭屍族滅,他的下場會可能會更慘,他不敢賭,所以他一直希望能光明正大的處理掉宦官。

    妹妹被逼暈過去,何進心中的柔軟被觸動了不少,他依稀記得當年小妹年少時,他這個做哥哥陪着她玩的故事。當時可真是天真爛漫,哪和如今這般連自家人都得防着。

    何進作爲外戚。進宮自然比大臣方便很多,何氏沒有繼續裝暈下去,坐在牀上,一副慵懶的樣子問着她的兄長:“你到底要怎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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