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飄蕩而落,覆蓋在禹辰冰冷的屍體上。
空蕩的燕北,在此刻都沒了人影,雪夜的天,很多燕北的市民,全都待在暖烘烘的家裏,不願出門。
滴答、滴答。
鮮血順着龍寒劍,從劍尖上滴落下來,滴落在冰冷的街道上。
萬籟俱靜。
所有人,都安靜的不敢出聲。
墨組衆將們,緩緩聚集在秦墨身後,漠然而緊張的注視着華夏武協。
秦墨逆華武之令,滅燕北武協
這種不顧一切的做法,縱使高武世界,也都不敢做出來。
華夏武協代表着什麼
在整個華夏武道之中,它的實力都能排的上號,或許與高武隱世頂尖世家無法相提並論,但其實力,也早已到了高武的程度。
碾壓整個燕北低武、中武兩大武界的至高存在
縱使墨組,也難有與其叫板的實力。
在燕北,它象徵着武道的權威。
秦墨逆權威之命,滅燕北武協。
當着大哥的面,殺了小弟。
這樑子,當真結大了
“秦墨,有意思。”武子力從煙盒裏彈出一根菸,嘴角穩穩的接住。
煙霧緩緩吐了出來,他優雅的彈了彈菸灰。
“多少年了,沒人敢逆我華武之令,你的做法,着實讓我感到驚訝,不曾想螻蟻也有敢逆天的時候。”武子力看了眼地上冰冷的禹辰屍體,他好笑道。
他身後的華武成員,也不由笑了起來。
秦墨的做法,確實令他們沒想到,而且感到好笑。
原來,螻蟻真的敢反華武之令,好笑,真的好笑。
秦墨龍寒劍立於地上。
他漠然的看着武子力,說出一句震驚華武,甚至震驚墨組的話來。
“你華武,算他孃的屁”
牛批
當真牛批
奉梟的眼睛都直了。
奉梟在墨組,就已算是最狂暴的人了,面對華武,該乖巧還是得乖巧,秦公子當着華武副會長的面,說華武是個屁,這太沖了
武子力驚得嘴角煙都掉落下來。
他明顯被秦墨這句話,驚得愣了幾秒。
“秦墨,你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武子力笑着摁滅雪地的菸頭,“在燕北之中,能讓我感興趣的同齡人,已經不多了,但你算一個。”
“我們還會見面的,秦墨。”
“不過,再見之時,就是你秦墨,爲今日的張狂,後悔之日。”
說着,武子力擺擺手,帶着華武衆人離開了。
臨上車之際,武子力突然停住腳步,他轉頭看向秦墨,“對了,還有件事,你姓秦你是燕北秦家的人”
“不是。”秦墨冷漠的回道。
武子力緩緩鬆了口氣。
如果,秦墨真是秦家的人,滅了燕北武協,也就滅了,沒啥可說的,畢竟秦家在華夏武道之中,實在是太過龐大的存在。
哪怕華夏武協,也要忌憚。
不過想想也是,若真是秦家的人,豈會在乎一個燕北武協的生死
那種龐然大物,早對燕北武協這種小魚小蝦不感興趣了。
不過,武子力又是有些疑惑,“既然你不是秦家的人,你怎麼敢姓秦”
燕北之地,秦家當年霸姓事件,使得數十年來,燕北但凡姓秦者,皆出自高武秦家,這件事,在燕北三大武界人人皆知。
秦墨歪着頭,“老子不姓秦,姓武嗎當你爹”
“對不起,爸爸沒你這個蠢兒砸”
噗
湛谷等人差點兒沒憋住,笑出聲來。
“你”
武子力氣的正想出手,被華武衆人急忙攔住,“副會長,咱別衝動,會長這次不讓咱們動手,咱們走吧”
武子力狠狠咬了咬牙,氣的指着秦墨,“秦墨,你等着”
還沒等武子力說完,秦墨不耐煩吐槽,“臥槽,你能別bb了嗎一晚上就聽你放狠話了,大哥,能走不,大冷天的,少說兩句,別把逼嘴凍住了。”
“啊我遲早要殺了你”
武子力氣的臉色都綠了,他堂堂華武副會長,本來遇到這些螻蟻該體體面面的,好歹也是個體面人,結果被秦墨說了兩句,他憋屈的差點兒吐血,被華武的人強行帶走了。
秦墨揮手與武子力道別。
臉上嬉笑的神色,也隨着華武的離開,漸漸的冰冷下來。
他仰頭看向街道兩側的高樓大廈,“葉擎,代我向中武各大世家問好,我秦墨誅神歸來之時,便是滅你中武世界之日”
“洪家的墳地旁,已經給你們留好位置了”
高樓的天台上,響起輕微的腳步聲,一道黑色的人影,趁着夜色,倉惶逃離。
回去的路上,墨組的大巴車上。
奉梟激動的給秦墨豎起大拇指,“秦公子,你剛纔是真牛批啊”
“對華武的人,敢說出那麼囂張的話,簡直把我們都給燃起來了。”
“是啊秦公子,你當真牛批”
“秦公子不愧是咱墨組的頭兒啊做事風格就是不一樣。”
“真給墨組長臉”
大家坐在座位上,一個個都激動不已,全都開心的說了起來。
秦墨茫然的回過頭來,看着激動的衆人,“意思你們都不敢和華武這麼叫囂”
“我們哪敢啊”湛谷苦笑道,“華武算是燕北高武級別的勢力,墨組還沒強到和華武叫囂的程度。”
秦墨艱難的嚥了咽口水。
糟了
裝比裝過了
秦墨也是因爲當時有墨組撐腰,纔敢多bb兩句。
衆人看到秦墨如同吃了屎一樣的神色,大家漸漸的沉默了。
“老大,你剛纔不會”湛谷猛然意識到什麼。
秦墨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沒有的事,大家別把華武放在心裏,我秦墨出手,分分鐘擺平,一個華武而已,我秦墨將來是要問鼎華夏武巔的人物,大家不必放在心上。”
有了秦墨的話,大家才又舒展的笑了起來。
秦墨緩緩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當領導是真的不好當啊
大巴車停在了燕北郊外的墓地門口。
幾十位墨組成員,站在墓地外四周,守護着這裏。
雪越下越大了。
鵝毛般的大雪,覆蓋在衆多墓碑之上,顯得如此的荒涼蕭瑟。
生死有命。
逝者,永遠都是活着的人,心中一道難以過得去的坎兒。
禮祥跪在墓地旁,他眼角的淚,被寒冷的天氣,凝結成了小冰柱,他雙眼無神的看着面前簡易的墓碑,淚水流乾,剩下的便只有無言與寂寥。
禮閆華。
他若不入燕北,放在華夏任何一地,都能成爲一個市的醫道高人。
禮家世代爲醫,在華夏漫漫長河之中,這個家族或許被人遺忘,或許有些落敗,但救過無數的性命,卻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家族的恩情。
“天氣很冷了,披件外套吧”
秦墨將黑色的風衣脫了下來,披在了禮祥的身上,爲禮祥輕輕拍拭掉頭髮上厚厚的雪,默然的站在他身旁,和他一起,認真的盯着這塊簡易的墓碑。
華海醫師,禮閆華之墓
“爺爺曾想讓我做個大醫師,他想讓我站在世界醫學的前沿,希望我能成爲禮家又一位醫道棟樑之才。”禮祥緩緩說着。
因爲寒冷,他聲音都有些顫抖,但好似顫抖的聲音,也不全是因爲寒冷,而變得如此。
“我入了燕大醫學院那天,爺爺可開心了。”
“他那天晚上喝着酒,抱着我說,祥兒,你父母就是因爲救人,染上了疾病死的。”
“爺爺這輩子,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活着,能夠扛起醫道的重任,你好好學你好好學,你聽爺爺的話,別再幼稚,別再去玩一些無聊的把戲。”
“祥兒,爺爺培養了你十幾年,終於盼到頭了。”
“真的希望,有朝一日,爺爺我活着的時候,你能成爲一個受人尊敬的大醫師。”
說着說着,禮祥的眼淚簌簌的流了下來。
他這二十年來,說是不幸,但他有足夠的錢,他有極好的家世。
他說是幸運,命運對他如此不公,他最後一位親人,也躺在了墳墓之中
秦墨拍了拍禮祥的肩膀。
他感受不到的親人離去的痛苦,因爲無法體會禮祥內心的傷痛。
想想自己,還算是幸運一些,還好父母死的早,沒在自己腦海裏留下任何印象,否則也可能像禮祥這樣,痛苦伴隨着一生。
“去了哈弗好好學。”秦墨淡淡道,“繼承下去,你禮家的醫魂。”
說着,秦墨將傘放入禮祥的手中,轉身而去。
禮祥怔着神,他僵硬的站起來,看着秦墨在雪夜下,離去的孤單背影。
他大聲道,“秦先生”
“怎麼了”秦墨淡笑着轉過頭來。
“爲什麼,你好似對任何的侮辱和委屈,都一點兒也不在乎,爲什麼你總是能做到這般泰然自若”
想起自己之前無數次對秦墨的侮辱和嘲諷。
可秦墨一直從未在乎過,甚至他跪於墓前,秦墨是第一個來看得他。
秦墨笑着拍了拍肩膀的雪花。
“我的人生,還有太多要去完成的事,禮祥,我真的無暇在乎那些冷嘲熱諷。”
“終有一天,那些冷嘲熱諷的人,只會成爲我登上巔峯的墊腳石罷了。”
秦墨不在意的聳了聳肩,轉身離去。
望着秦墨離去的身影,禮祥愣住了神,他突然跪在了地上。
“他日我禮祥醫學大成之日,秦先生一言,我禮祥,定報此恩”
過往恩怨。
一筆勾銷。
他日歸來,定報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