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天邊快要落日的景象,奧佳爾坐在莊園庭院的鞦韆上,百無聊賴地搖着鞦韆。
“吱呀……吱呀……”
那鞦韆紮在一顆大樹的枝幹下,白色的繩索吊着白色的座板,隨着奧佳爾搖晃着鞦韆,樹幹上的枝葉也輕輕晃動着,輕輕的沙沙作響,聽起來就像是一陣清風摩擦過枝葉。
七歲的小女孩坐在鞦韆上,看起來有點兒孤寂。
她腿上放着愷撒的那隻山羊娃娃,山羊娃娃乖巧地坐在她的腿上,也隨着鞦韆擺動的幅度輕輕晃動。
穿着白色西裝的瑟列斯推開了別墅走廊的玻璃拉門,便看到了背對着自己,獨自晃鞦韆的奧佳爾。
“……”
他沉默了一下,朝着奧佳爾走了過去。
“沙……沙……”
黑色的鞋子踩過庭院小路,朝着綁着鞦韆的大樹而去。
“吱呀……吱呀……”
鞦韆搖晃的聲音越來越近,奧佳爾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有人在靠近,只是有點兒出神地看着逐漸要落日的山頭,依舊晃着鞦韆,小腿隨着鞦韆而輕輕搖擺着,一下,一下。
瑟列斯逐漸靠近了奧佳爾,他的雙手背在身後,緊抿着下脣,眼鏡反光着,讓人有點兒看不清他的表情。
時近日暮,天色的陰影似乎也染上了他的臉龐。
他沒有說話,身旁趁着一股莫名的沉鬱的氛圍。
十米。
八米。
五米。
三米。
“夠了,停步。”
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瑟列斯一愣,一直繃着的臉色也在那一瞬間愣了一下。
“咦?”
奧佳爾回過頭,這才發現瑟列斯站在自己身後三米的位置。
“瑟列斯叔叔?”
“啊,奧佳爾,你好啊。”瑟列斯略帶尷尬地笑了笑,他擡起頭,發現愷撒正坐在樹幹上,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您、您好,愷撒大帝,我記得他們是這麼稱呼您的……”
愷撒坐在鞦韆所綁着的那根大樹幹上,一條腿屈起,一條腿垂着,右手搭在屈起的膝蓋上,微微低下頭,那雙血紅色的眼睛正盯着瑟列斯,眼中帶着幾分寒意。瑟列斯一直沒有發現,原來奧佳爾並不是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愷撒也坐在樹幹上,只不過樹幹枝葉繁茂,從別墅的方向,的確看不見枝葉間的愷撒。
“做什麼。”
愷撒盯着瑟列斯,眼中有着明顯的敵意。
“額,沒、沒什麼,我看奧佳爾小朋友一個人在這裏玩耍,似乎很孤單的樣子,想要陪陪她而已。”
瑟列斯訕訕地說。
“孤單?”奧佳爾歪着小腦袋想了想,“我不孤單的,謝謝瑟列斯叔叔,有愷撒姐姐和多利羊陪我呢。”
奧佳爾說着,舉起了自己之前一直抱着的山羊娃娃,似乎十分開心的模樣。
愷撒看着奧佳爾開朗的笑顏,有點兒不解:“有什麼好開心的?”
“因爲愷撒姐姐終於肯把山羊娃娃借給我了呀!”
“……這也值得開心?”
“當然了!”
奧佳爾說着,笑容更加燦爛了。
“……”
這個孩子的世界還真是單純。
什麼煩惱都沒有。
即使有恐懼與不安,似乎也能轉頭就忘。
或許,這就是當小孩的好處吧。
孩子的注意力總是短暫的,有些事情,幾乎轉頭就忘,如果不是真正深刻入骨的恐懼,是不會讓他們清澈的眼神有所改變的。
這也是最能打動人的眼神。
“……什麼都不懂的蠢貨。”
愷撒喃喃自語。
小奧佳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蠢貨?”
“我在誇你。”
“啊,這樣嗎,謝謝愷撒姐姐。”
小奧佳爾絲毫沒有懷疑地一笑。
孩子的判斷標準是很單純的,誰對她好,誰對她不好,就是區分的準則,就是給予信賴的標準。
“額……咳咳。”瑟列斯感覺到自己沒有存在感了,尷尬地咳嗽了幾聲。
愷撒瞥了一眼瑟列斯,不滿地皺起眉頭。
那表情,似乎在疑惑,爲什麼這個男人還在這裏?
“那個……奧佳爾,你還習慣這裏嗎?”
“嗯……有點兒習慣了,謝謝瑟列斯叔叔。”
奧佳爾說着,掉了個頭,正對着瑟列斯坐在鞦韆上,這樣就能好好回答瑟列斯的問題了。
看來,還是個家教很好的孩子。
瑟列斯看着奧佳爾沒有防備的表情,方纔內心的緊張也輕鬆了幾分。
“你……會害怕嗎?”
瑟列斯蹲下身,與坐在鞦韆上的奧佳爾平視。
“剛開始有點兒,現在會好一點。”奧佳爾認真地想了想,“但是,每一次看到很可怕、很血腥的畫面,還是會恐懼的。我很怕晚上會做噩夢,但是在這裏睡覺的時間不多,所以……也還好。”
奧佳爾說的倒是實話。
在【溟河系統】裏,每一場遊戲的安排都是環環相扣,很少有時間讓玩家們能夠好好享受正常的生活。
一旦遊戲結束,他們的所有自主意識都會被切斷,直接陷入無意識狀態,直到下一場遊戲開始,纔會在新的地點醒來。
所以,他們在遊戲中睡覺的時間其實並不多。
就算是黑夜,往往也都是殺戮、逃亡上演的時間,他們也沒有時間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畢竟爲了活命,就已經讓人左支右絀、捉襟見肘了。
或許真如【法官】所說,他們的肉體儲存在營養室中,在遊戲進行的過程中,他們並沒有感覺到睏倦,沒有感覺到飢餓,或許他們的肉體真的被照顧得面面俱到,只不過,精神,被受折磨罷了。
瑟列斯張了張口,原本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是自己似乎也沒什麼能說出口的適當的詞彙,想了半天,才擠出了幾個字——
“……別擔心,都會過去的。”
“瑟列斯叔叔,那您呢?”
“我?”
“您會害怕嗎?”
奧佳爾反問。
瑟列斯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意識到奧佳爾會問這個問題。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似乎,也在仔細思考着這個問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