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的氣氛有點兒僵,似乎就連空氣都凝固了。
獨眼聽的不是很明白,他看了看坐在駕駛坐上的伊卡洛斯,又看了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洛林,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但是氣氛有點兒奇怪,似乎很嚴肅的樣子,他下意識地感覺到,自己不能隨便插話。
於是乎,他難得地三緘其口,就默默地聽着兩人的對話。
如果能從中挖出什麼祕密,似乎也不錯。
“……”
“小女孩,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沒有經歷過我經歷的事情,你沒有資格在這裏教導我。”
伊卡洛斯的聲音裏,透着嚴厲。
就彷彿,他將自己的心層層戒備着,努力建造起的高牆,讓外界透不過一點光線進去。
這是長久以來,他已經養成的內心的防禦機制。
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要付之真情。
不管任何時候,都不要讓他人觸碰到自己的內心。
一旦讓他人窺視到自己的弱點,那麼任何人都可能是握着匕首殺死自己的人。
洛林也知道伊卡洛斯不是那麼容易打開心扉的人,但她卻也不想就這麼放棄。
“我只是覺得……覺得你不是那麼壞的人。”
“我不是?”伊卡洛斯輕笑了一下,“你真的瞭解我嗎?你此刻眼前看到的我,你此刻心中認爲的我,真的就是真正的我嗎?小女孩,你看人看事,太過表面,很容易被假象矇蔽。”
“我知道自己或許很容易被矇蔽,但是有時候,我寧願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是錯覺。”
洛林坐在伊卡洛斯後排的座位上,帶着幾分倔強與執着看着駕駛座的後視鏡。
她發現,伊卡洛斯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本能地有點兒閃躲。
這是一個人心理狀態的潛意識反應,這千分之一秒的反應,是無法通過自主意識控制的。
洛林捕捉到了這個細節。
知道伊卡洛斯並不像他口中的那樣,銅牆鐵壁、難以防禦。
“伊卡洛斯,我在看着你的眼睛時,能夠看到你眼中的光,雖然那光芒並不是很多,但是我認爲,你並不是完全拋棄了自己曾經相信的東西。”
“光?哼,小女孩,你在說什麼可笑的東西。”
“並不可笑,我認爲我的第六感是正確的。”
“第六感?抱歉,我從不相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人是一種高智商的靈長類動物,有的人,依舊保持着敏銳的直覺,那樣的直覺能夠幫助他們在危險到來時預測危險,並良好地規避風險,所以,所謂的‘第六感’,其實並不是荒謬之談,甚至於,雌性靈長類動物身上的預測能力會比雄性動物要更高一點。”
科林的聲音從耳麥中傳來,洛林、伊卡洛斯、獨眼同時連接上了科林的無線對話平臺,聽到了科林的聲音。
“你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獨眼吃了一驚,捏了捏自己帶着黑色耳麥的右耳。
“一分鐘之前,我就連上了你們的耳麥,聽到了你們的談話,不好意思,沒忍住,插話了……”耳麥那頭,科林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
伊卡洛斯打斷了科林的話:“現在不是你做科普的時候,眼鏡仔,其他兩組玩家的情況如何?”
“公館追出來的?”洛林皺眉,“現在第二聲警報不是已經響起了嗎?那些攻擊型NPC不必再扮演自己的角色了吧,就算髮現‘冥王星’碎鑽被偷了,也不至於……”
“或許更多的是對遊戲玩家的仇恨吧。”獨眼雙手環抱在胸前,靠着椅背,低聲喃喃。
“仇恨……”
洛林回頭看了一眼獨眼,發現他此刻的表情,是少有的嚴肅。
“畢竟我們是有資格獲得【倖存者名額】的人,對於那些已經完全失去希望的人來說,我們可謂是十分幸運的人了。”獨眼繼續說道,“你永遠無法知道,人,在嫉妒之下,會做出什麼。如果所有人都生活在深淵中,那麼,那些有資格握住光、並逃離深淵的人,就將是所有人的敵人,他們會伸出罪惡的手,把那些可能離開深淵的人,重新拖回去,自己得不到的東西,當然,也不會想讓別人得到。”
“……”
洛林無法反駁獨眼的這個觀點。
實際上,作爲一個同樣有着離開願望的人,她也十分能夠感受到這樣的心情。
看着最有可能獲得本輪【倖存者】名額的【血榜】三巨頭,她偶爾也會因爲自己在【血榜】中的排名不高而擔憂,從而產生一股焦慮,擔心自己就這麼被留在這個虛擬世界中,那樣的焦慮,就像是一團火焰在心頭燃燒,不知不覺中,對【血榜】高位玩家的羨慕,就會轉變爲仇恨、嫉妒,恨不得把他們拉下來,讓自己能夠站到那個位置上,哪怕是近一點也好,與【倖存者】名額之間的距離,與現實世界之間的距離。
每個人。
都有着這樣的願望。
每個人。
都不願意成爲在深淵中犧牲的人。
“眼鏡仔,你負責查看道路情況,幫助瑪爾斯那小子將追兵甩掉後回到紅楓莊園。”伊卡洛斯下令。
“啊,是,我知道了,我這就試着連上瑪爾斯的耳麥。”
“那,另一組情況如何?”洛林在科林即將掛斷之前追問,她眼角餘光,看到黑刃騎着重型機車,跟在雪弗萊的後面,看起來有點兒孤單,不過始終能夠跟上雪弗萊的速度,遠遠看上去,就像是雪弗萊的保鏢一樣。
“哦,我差點兒忘了,愷撒大帝那一組的情況……似乎不是很好。”
“不是很好?”洛林心裏咯噔一跳。
在團體戰、【死亡制】遊戲中,她可不願意聽到任何不利的消息。
“嗯,好消息是,亞瑟已經成功拿到了博物館展覽廳中的‘冥王星’碎鑽,但壞消息是……亞瑟與愷撒,似乎發生了一點矛盾衝突。”
“什麼意思?”
洛林不解地調高了耳麥的音量,緊張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