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身去看那些靈魂,他們遭受着怪獸的襲擊,雨雪冰雹不時地打在他們身上,爲了減輕痛苦,他們拼命地扭動着身體,但是,痛苦永無止境。
——《神曲》
模糊的尖叫聲混雜着低沉的談話聲在耳畔迴響,忽遠忽近,難以捉摸。沉浸在混沌的夢境,所有知覺彷彿隔絕了一層模糊的薄霧,看不清薄霧後的真相,就連平時保有的警惕性,也彷彿在這一刻支離破碎,隨着回憶中模糊的片段在眼前一閃而過,而更顯得朦朧——
滿地的血跡……
一個女人被捆綁在十字受刑架上……
她的頭皮被生生剝下,陰森森的頭蓋骨裸露在空氣中……
頸動脈被隔斷的地方往外翻着肉,她睜着空洞洞的雙眼,彷彿訴說着臨死前所承受的所有痛苦……
但就在下一刻,那個死去的女人卻突然擡起了頭,筆直地看了過來,輕啓雙脣,沙啞的聲音從乾燥的脣瓣中溢出——
“救我……”
“救我……”
“救我!!”
……
J從噩夢中驚醒,他猛然從牀上坐了起來,胸口不安地起伏着,額前的髮絲沾染着汗水,他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是滿額冷汗。
“……是夢嗎。”
他喃喃着,搖了搖頭,一片混沌的思緒才逐漸清晰了幾分,視線聚焦,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準確地說,像是一個陌生的客房。
昏暗的房間裏僅有一盞鵝黃色的燈,空氣中瀰漫着薔薇花的薰香味,房間的左側的窗前拉着厚厚的窗簾,看不見窗外的景緻,而右側,是淋浴房,淋浴房緊緊關着門,在淋浴室旁,便是房間的入口。整個房間的陳設典雅而簡單,牆上掛着一箇中世紀女人的油畫,彷彿讓人身處中世紀旅館。
“這裏是哪裏?”他疑惑地眯起眼睛,轉過頭,看見自己的牀鋪正對着一個梳妝檯,梳妝檯的鏡子正倒映着自己赤裸着上半身、坐在牀上的模樣,頭髮有些凌亂,小辮子垂在背後,白色的牀單凌亂,遮住了他腹部以下的身體,他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那個人有些陌生,記憶的喪失,讓他對自己的過去也一無所知,也就是說,鏡子裏的自己,其實等同於一個陌生人。
“這裏……是行政客房呀。”女人的聲音突兀地在房間裏響起,下一刻,便看到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拉開了淋浴室的門,倚着門框看着他。
是美人。
她披着鬆散的捲髮,一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眸中帶着幾分慵懶愜意。揚起的嘴角上一顆美人痣增加了她的嫵媚。她僅裹着一條浴巾,酥胸微露,兩條修長的腿交叉而立,剛沐浴過的皮膚白皙而微微泛紅,捲髮的髮梢垂落在腰間,還滴着水,打溼了她腳下的地磚。
J看着一個她突然出現在眼前,衣不蔽體的樣子,大腦當機了幾秒。
美人倒是輕輕一笑,穿起淋浴室外的拖鞋,走到了他牀邊:“怎麼,不記得我了?”
她一挑眉,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J的下巴,滿意地將他眼中的迷茫一覽無餘。
但下一秒,J也反應過來自己身處怎樣的世界,以及眼前的人是怎樣可怕的存在,他打開了美人的手,往後退了退。
“我?”美人在牀畔坐下,翹起腿,挑起一縷髮梢玩弄着,“當然是……生理需要了。”
J一愣,只感覺臉頰發熱:“你……我……我們……”
“我們?”美人見狀,微微傾身,雙手撐在牀上,上半身前傾,靠近了J,直到她呼出的氣體落在了J的脣盤時,她保持着這樣曖昧的姿勢,低聲喃喃,“你希望,我們發生過什麼嗎?還是……希望即將發生些什麼?說吧,我,都可以滿足你。”
J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人,緊張得不敢呼吸。
他的汗流過側臉,不知是手足無措,還是……
兩秒後,他搖了搖頭,忙找回了自己的理智,急着往牀的另一邊後退,卻“砰”地一聲後仰摔在了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
美人忍俊不禁,收回視線:“我還當你是多了不起的人呢,原來也是個草包。”
J撐着牀墊站起身,發現自己還穿着短褲,鬆了口氣。
他看向美人:“我們都是遊戲玩家罷了,我不知道你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最好你也別靠近我。”
他還是能把控底線的。
眼前這位蛇蠍美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可能反咬自己一口,還是保持清醒的好。
這麼想着,他搖了搖頭,讓自己努力鎮靜下來。
“切,真是不解風情。”美人喃喃着,她站起身,自顧自地解開了遮蔽身體的浴巾。
J見狀,忙轉過身。
聽到身後一陣衣料窸窣的聲音後,他聽到美人開口了——
“轉過來吧呆子。”
J轉過身,看見美人已經換上了一身運動服,較爲緊身的運動服包裹住了她玲瓏的曲線,運動服適合跑動,也不耽誤她秀身材,一舉兩得。
“放心吧,我醒來的時候,只是發現和你同睡一張牀,不出意外的話,我們應該沒發生特殊關係。”
“……”J默默鬆了口氣。
“我看你睡得滿身冷汗,怕自己染上你們男人的臭氣,這纔去洗了個澡。”美人說着,走到了窗簾前,“……這次的遊戲場合應該挺有趣的。”
“這裏是哪裏?”
“J,你沒感覺到從剛纔開始自己就有點搖搖晃晃地感覺嗎?”美人瞥了他一眼,她的視線擦過J右手的傷疤,將那個傷疤記在了自己的腦海中。
從一開始,就覺得這個男人莫名的熟悉。
這種感覺,一定不是錯覺。
這個男人,一定和以前的自己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美人這麼想着,微微眯起眼睛,緊抿下脣。
“搖晃感……”J沉默了幾秒,他閉上眼睛感受着,發現的確如美人所說,自己所處的空間有一定的不穩定感,只不過自己醒來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這個女人身上,才弱化了本體感覺。
但這種搖晃感,確實的的確確存在的。
一個答案浮上心頭,J看向美人:“難道是……”
“嗯。”美人擡手,拉開了厚厚的窗簾。
在他們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夜幕,夜幕之下,是泛着粼粼波光的海綿。
“是海,看樣子,我們正在一艘豪華遊輪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