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雋心裏想着謝婉筠那邊的事,沒心思跟他們玩鬧,獨自坐在沙發裏,手裏的酒杯都空了,也沒有添酒的心思。
沈嶠會回到桐城,他其實多少是猜到了的,只是沈嶠的耐心顯然比他想象中好得多,居然隔了這麼幾個月纔回來。
當初他多多少少在謝婉筠和沈嶠之間攪了一些渾水,所以沈嶠回來,他不可能不關注。
若是按着他以前的性子,大概早在喬唯一知道之前就直接殺到沈嶠面前去了,哪裏還會像現在這樣,被喬唯一拋在家裏,像個怨夫一樣長吁短嘆。
沈嶠那個性子,也不知道見到喬唯一會不會把怨氣撒到她身上,喬唯一爲了謝婉筠一定會忍他,那到時候,她得受多少委屈?
容雋越想越心煩意亂,越發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待在家裏,忍不住就從沙發裏站起身來——
然而他剛剛起身,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容雋拿出手機,瞥了一眼來電顯示之後,他臉色驟然一變,神情發緊地接起了電話:“小姨?”
“容雋,你趕緊來醫院一下,唯一她不太舒服——”
容雋轉身就往大門外奔去——
那邊湊在一起的一羣人原本正說得熱鬧,忽然有人一陣風似的掠過,所有人都擡頭看去,只來得及看到容雋消失在門口的身影。
衆人一時都有些喫驚,容恆最先反應過來,起身追了出去。
他追出門的時候,容雋已經坐上自己的車了,容恆連忙追到車邊,彎下腰來問了一句:“哥,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容雋嘴裏說着最輕鬆的兩個字,臉色和語氣卻是緊繃的,“我去接唯一回來,你們繼續玩。”
見他這模樣,容恆猜測那邊應該是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了,只是容雋既然不願意說,他也不好再追着問,於是只是道:“那你有事打電話回來啊。”
容雋應了一聲,下一刻,便已經飛車而去。
容恆怔怔地看着他的車子迅速消失在視線中,這才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怎麼了?”見他回來,陸沅忙道,“大哥好像很着急的樣子。”
容恆也不想掃了大家的興,只是道:“沒事,他接嫂子去了。”
慕淺微微挑了眉道:“他那個樣子,可不像是去接人的,反倒像是要去殺人的。”
“你又知道?”陸沅說,“你是別人肚子裏的蛔蟲啊?”
慕淺頓時就挑了眉,道:“陸沅,你今天晚上是跟我槓上了是吧?再這麼下去,咱倆的姐妹情不復存在啦,那點血緣關係,徹底斬斷好啦——”
顧傾爾坐在旁邊,聞言有些驚異地看向慕淺和陸沅,好一會兒纔有些遲疑地問出口:“你們……是親姐妹啊?”
慕淺聽了,伸出手來攬住陸沅,頭靠頭地給顧傾爾看,“怎麼,我們不像嗎?”
“像,像的。”顧傾爾點了點頭,道,“只是我都沒敢朝那方面想——我還以爲,是因爲他們的關係,你們纔會這麼要好。”
她口中的“他們”,自然是指霍靳西和容恆了,慕淺聽了,嗤之以鼻道:“男人算什麼,不過是附屬品罷了,對吧?”
陸沅但笑不語,除霍靳西外的幾個男人卻瞬間就不樂意了,以容恆爲首,逮着慕淺就又是一通批判。
容恆險些被她氣笑了,“我跟沅沅在一起跟你有什麼關係?哦,不對,有有有,當初你可沒少給我們搞破壞使絆子,那些纔是你的功勞,我可都給你記着呢!”
兩人一時又開始掰扯起了從前,引得旁邊的人紛紛加入戰局,一時又恢復了先前的熱鬧。
……
而另一邊,容雋匆匆趕到醫院的時候,沈棠正陪着喬唯一坐在醫生辦公室裏,而沈覓抱着手臂倚牆而立,眉頭緊鎖地看着容雋大步從外而入。
“表姐夫——”
沈棠倒是乖乖喊了他一聲,沒想到卻被容雋徹徹底底地忽略掉了。
他只是上前,一把捉住喬唯一的手,上上下下地檢查着她的身體,緊張地道:“沒事吧?哪裏受傷了?”
喬唯一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精神看起來卻是很好的,她看着容雋緊張的樣子,連忙拉住他道:“我沒受傷,你彆着急——”
容雋看完她的手手腳腳,又擡頭仔細看了看她的臉,彷彿是想要確定她有沒有被打過耳光之類,確定了並沒有之後,他纔將信將疑地道:“真的沒受傷?那是哪裏不舒服?”
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是謝婉筠比人先出現的聲音:“唯一,唯一……”
幾個人同時看向門口的方向,謝婉筠快步而入,高興得眼睛都紅了,看到容雋,她更是喜不自禁的模樣,上前道:“小姨可算盼到這一天了!”
容雋先是一怔,隨後就看見跟在謝婉筠身後走進來的醫生同樣是滿臉笑意。
他微微一頓,腦海中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正在緩慢形成,而不待他徹底想明白,他已經轉頭看向了喬唯一。
喬唯一是比他先反應過來的人——
身體是她自己的,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而這兩天,她的確是有種這方面的預感,而此時此刻,這種預感成真了。
她知道發生了什麼,一顆心卻還是控制不住,飛快地跳躍了起來。
她擡頭看向容雋,明明是想要笑的,卻忽然就控制不住地紅了眼眶。
這一天,他等了很久,而她,同樣等了很久,很久……
看到她臉上的神情的瞬間,容雋終於確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
是真的!
是真的!
他們真的有孩子了!
他真的要當爸爸了!
容雋猛地拉起她的手來,放到自己脣邊親了又親,同時控制不住地笑出聲來。
喬唯一原本就紅着眼眶,看着他這副狂喜的模樣,眼眶卻突然更紅了。
“容雋,對不起啊……”再開口時,她忽然道。
容雋驀地一愣,擡頭看向她,“對不起什麼?”
那一瞬間,他忽然用力掐向了自己的大腿,彷彿是想要弄清楚是不是下一刻他就會從夢境之中醒過來。
喬唯一看着他這個動作,連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合進自己掌心,才又低聲道:“對不起,沒能早兩個月給你這個好消息,沒能保住你在容家的地位——”
容雋瞬間又氣又笑,一雙手張開又握拳,最終,卻只是緩緩將她擁進了懷中。
“不重要。”他說,“那些都不重要。老婆,有這一刻,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