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簡單的檢查之後,葉惜就被緊急送往手術室。
慕淺沒有機會多看她一眼,眼睜睜看着她被推進手術室,回過頭來時,臉色一片灰敗。
下一刻,葉瑾帆跌跌撞撞地從電梯口的方向衝了過來。
慕淺倚着牆,冷眼看着他快步跑近。
這個葉惜一心深愛着的男人,雙眸泛紅,滿目驚痛。
他快步跑到手術室門口,看了一眼牆上亮着的紅燈,忽然重重一拳打上牆壁,隨後才又回過頭來看着慕淺,“惜惜怎麼樣了”
慕淺原本只是冷眼看着他,聽到他這句話,忽然有些嘲弄地笑了起來,“你問我”
葉瑾帆臉色隱隱一變,轉開了臉。
慕淺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
她走到他面前,“怎麼葉子現在出事了,葉哥哥不打算追責嗎爲什麼不問葉子爲什麼會出事咱們要不要來分析分析目前的情況”
葉瑾帆驀地擡眸看她,那雙眼睛裏的驚懼憂慮和焦躁,不像是裝出來的。
“淺淺”他啞着嗓子喊了她一聲,“我現在沒有心情跟你說這些”
“那你有心情幹什麼”慕淺問,“沒心情跟我說話,那要誰來你纔有心情陸棠嗎”
聽到慕淺的話,葉瑾帆忽然按住額頭,隨後扭頭就朝着跟手術室相反的方向走去。
慕淺還想追上去,可是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外亮着的燈後,她停住了腳步,只是冷冷看着那個男人遠去的背影,目光沉鬱難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走廊上再度傳來腳步聲,慕淺一轉頭,卻看見了容恆。
她原本頭昏腦漲思緒混亂,看見容恆的一瞬間卻就冷靜了下來。
“怎麼樣”她迎上前去,“現場勘查得怎麼樣”
容恆看着她,緩緩道:“現場的痕跡指向這是一場意外,葉惜是爲了躲避一輛突然轉向的小車撞上的護欄,而那輛小車之所以突然轉向,是爲了躲避前方大貨車上掉落的貨物。”
慕淺聽完,靜靜看了他片刻,“那輛貨車上的東西爲什麼會突然掉落”
“意外。”容恆說。
慕淺驀地冷笑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手術室外刺目的紅色警示燈,咬了咬牙,“去意外”
容恆靜默了片刻,才又道:“如果不是意外,程燁那夥人爲什麼要對付葉惜”
“那夥人幫助秦楊除掉了三個秦氏的利益相關人員,而秦楊背後倚靠的是陸家也就是說,這夥人很有可能是爲陸家辦事陸家”提到這兩個字,慕淺控制不住地咬牙,默默深呼吸了片刻,才又開口,“葉子和陸家的二小姐陸棠,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容恆聽完,忽然皺了皺眉,“葉惜葉瑾帆”
慕淺沒有否認,安靜片刻之後,她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特別可怕的想法,緩緩道:“說不定這事那個男人也有參與,他爲了擺脫葉子,去攀陸家那根高枝,所以讓人暗中除掉葉子這個礙事的眼中釘,也是有可能的,對吧”
慕淺驀地看向他,“你聽到他說什麼了”
“沒有。”容恆說,“只看見他情緒非常激動,樣子很憤怒。”
慕淺聽了,再度冷笑了一聲,“哦。那又能說明什麼呢”
容恆並沒有急着下定論,朝手術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頓了頓,才道:“我還要回局裏繼續調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慕淺驀地擡眸看了他一眼,眼光不善。
容恆沒有多說,轉頭就走。
慕淺沒有看他,暗自捏緊了手心。
葉惜從江裏被打撈上來的時候容恆就在現場,他應該很清楚葉惜的情況所以,他叫她做好心理準備。
可是她爲什麼要做這種心理準備
她不需要,也不會做這樣的心理準備。
葉惜這一場手術,從早到晚,足足做了十多個小時。
手術做了多久,慕淺就在手術室外待了多久。
霍靳西終於抽身來到醫院時,已經是傍晚時分。
一下車,霍靳西就看見了坐在醫院花園裏的葉瑾帆,以及站在他身邊的陸棠。
葉瑾帆坐在椅子裏,背影看起來極其頹然,陸棠站在他旁邊絮絮叨叨地說着什麼,葉瑾帆卻全程都沒有動一下。
直至陸棠忍不住出手推了葉瑾帆一把,葉瑾帆忽然就捏住她的手腕,站起身來,猛地將她往旁邊一拽,隨後撒手往門口的方向一指,毫不留情,“你給我滾”
陸棠似乎被他這樣的態度驚着了,微微退後了兩步,又咬牙瞪了他片刻,轉頭就走了。
葉瑾帆重新坐回椅子裏,低頭給自己點了支菸。
霍靳西收回視線,轉頭走進了大樓。
到了十五樓手術室,霍靳西看見了站在走廊上的慕淺。
她倚在一扇窗戶旁邊,正看着樓下。
霍靳西上前,順着她的視線一看,看到了樓下坐着的葉瑾帆。
慕淺安靜地站在那裏,冷眼看着葉瑾帆所在的方向,眼波暗沉不動。
先前陸棠站在那裏時還有些東西可看,現在只剩葉瑾帆一人,應該也看不出什麼門道。
霍靳西伸出手來握了慕淺,讓她在椅子上坐下,隨後打開了他拎上來的一個暖壺。
他知道她在這裏待了許久,保鏢和司機買上來的東西她都沒怎麼喫過。
“喫點東西。”霍靳西說,“如果你要留在這裏,還要消耗很多體力。”
慕淺聽了,靜默片刻之後,忽然伸手接過了霍靳西手中的暖壺,自己拿了勺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霍靳西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這樣沉默和少言寡語,一點都不像她,卻恰恰說明,這次的事件已經觸及她的心理防線。
恰如上次爺爺突發入院。
慕淺很努力地喝了幾口粥之後,就放下了勺子。
安靜片刻之後,她靠到了霍靳西身上,輕輕閉上了眼睛,“我休息一會兒,手術結束了,你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