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沒有低估霍靳西手段的狠厲程度,卻還是沒能躲得過。
一定程度上來說,早在霍祁然的事情曝光的時候,葉瑾帆就料到了有這一天。
可當他真正面對着一室狼藉的屋子、空空如也的房間時,還是失了控。
城郊某山莊別墅內。
這是一幢有些年代的屋子,寬敞而陳舊,屋內擺設簡單到極致,偌大一個客廳,僅有一張沙發。
此時此刻,葉惜就坐在那張沙發裏,一動不動。
直至有人爲她摘下了臉上的眼罩。
眼前是一間陌生的屋子,斑駁的地面,泛黃的牆體,空曠到冰涼。
窗外,是鬱鬱蔥蔥的樹林,不辨南北。
沒有人跟她說話。
身後的人在解開她眼睛上的眼罩之後,就悄無聲息地退到了旁邊。
葉惜沒有驚,也沒有怕,整個人異常地安靜與鎮定地坐在沙發裏,既不問是誰,也不問爲什麼。
大約半個小時後,別墅的大門打開,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
葉惜緩緩轉頭,看到了曾經有過幾面之緣的齊遠。
齊遠緩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神情平靜地看着她。
不待齊遠說話,葉惜就先開了口:“淺淺怎麼樣”
齊遠微微皺了皺眉,沒有回答。
“請你告訴我,淺淺怎麼樣”葉惜固執地追問,“她還好嗎”
“太太很好。”齊遠說,“認回祁然之後,她每天都過得很開心。”
葉惜眸光微微一動,旋即又黯淡下來,恢復一潭死水的模樣,低聲道:“那就好,那就好”
“我來是想要告訴葉小姐,我們請葉小姐來這裏,並沒有什麼惡意。”齊遠道,“葉小姐作爲霍太太最好的朋友,眼見您受人桎梏,我們願意伸出援手罷了。”
葉惜毫無波動地聽完,有些艱難地扯了扯嘴角。
她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這裏的原因
葉瑾帆曾經怎麼對慕淺,霍靳西就準備怎麼報復葉瑾帆。
他們從慕淺身邊帶走了霍祁然,霍靳西就從葉瑾帆身邊帶走了她。
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葉瑾帆切身體會到失去的痛苦,讓他嚐到自作自受的滋味。
而對於她,這一切,沒有所謂。
“沒關係。”葉惜說,“待在哪裏,對我而言,沒有什麼差別。”
她這個反應,倒是讓齊遠微微有些意外。
畢竟這次怎麼說也是他們強行將她帶到這裏,他原本以爲,她至少會反抗一下,沒想到她卻順從至此。
“葉小姐如果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齊遠說,“我們會盡量滿足葉小姐的。”
葉惜聽了,眸光再度一動,緩緩道:“如果我說,我想見見淺淺呢”
齊遠聽了,一時沉默下來,沒有回答。
末了,葉惜垂眸一笑,低低道:“沒關係,我說說而已,我知道她不想見我,沒關係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也不會給你們添任何麻煩”
齊遠聽了,一時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葉惜這才又道:“你們把我帶來這裏,是想讓我做什麼”
齊遠看着她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已經衝到嘴邊的話,不知爲什麼有些說不出口。
“你說吧。”葉惜說,“我知道,霍靳西應該不會只想讓我好端端地住在這裏,對吧”
齊遠微微深吸了口氣,開口道:“霍先生希望你能站出來指證葉瑾帆犯下的罪行。”
聽到這句話,葉惜臉色控制不住地微微一變。
“葉瑾帆做的所有事,你是最清楚的。他設計掉包我們家小少爺;買兇製造意外,害得你發生車禍,命懸一線;以及僞造了你的死亡,爲你設置了一個假的身份這些,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是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葉惜喃喃地道。
“也許您一時之間無法做出決定。”齊遠說,“沒關係,我會給您時間考慮,願意或者不願意,都是您自己的選擇,沒有人會強迫你。”
葉惜低下了頭,有些失神地盯着面前的地板,許久沒有說話。
齊遠也沒有再過多停留,很快離開了這裏。
他離開後很久,葉惜纔回過神來一般,發出一聲有些古怪的輕笑。
是啊,她也是霍祁然被掉包事件的參與者,霍靳西怎麼會輕易放過她呢
葉瑾帆要受懲罰,她同樣要受懲罰。
而霍靳西太清楚對她而言,什麼纔算是懲罰了。
他給她空間,給她時間,給她選擇,然而這一切帶給她的,卻只有無窮無盡的折磨
她對慕淺滿心愧疚,這份愧疚讓她願意做任何事情來補償,可霍靳西的要求卻偏偏是,讓她指證葉瑾帆。
葉瑾帆,那個她恨到極致,也怨到極致的人
她原本應該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可是,她竟然做不到。
指證他,她做不到。
可是這樣一來,她欠慕淺的,就永遠沒辦法彌補
這彷彿是一個無解的死循環。
可是,如果她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