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立刻變得開闊起來。
他擡起眼眸,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在落滿灰塵的吊燈上,一高一低坐着兩隻半透明的幽靈,它們的身體沒有具體的形狀,五官線條簡單的彷彿是用筆畫出來的一樣,歪歪扭扭,顯得有些不太走心,兩隻白白的,長度不一的小手從身體的兩側伸出,緊抓着身旁吊燈的裝飾物。
“那個帥哥好像看我了誒。”小一點的那個用細細的聲音說。
“想什麼呢?”一點的那隻無情地戳破它的幻象:“人類怎麼可能看到幽靈。”
小驚嚇靈委委屈屈地沉默下來。
“不過,”大驚嚇靈建議道:“要不咱們這次讓這些人類多留一會兒吧?”
“好欸,而且反正他看不到我們,我們說不定可以湊近一點!”小驚嚇靈立刻開心起來:“反正在太陽下山之前把他們趕出去就好啦!”
“還,還可以貼上去!”大驚嚇靈興奮起來,簡單的五官上露出夢幻般的表情:“他的腰好細,線條好好看,應該有腹肌!我等一下要去那裏,摸個夠本!”
“那,那我就去他肩膀上!”小驚嚇靈不甘示弱:“我要離那麼好看的臉越近越好!”
它的臉上泛起一絲詭異的紅暈:“要是能親親他,或者讓他親親我就好了。”
葉迦:“……”
他表情複雜,沉默地聽着頭頂兩隻幽靈討論着要去自己身體的哪個位置佔便宜。
這……這真的是畫風非常清奇的兩隻驚嚇靈呢。
它們已經商議結束,慢慢地向下方飄了過來,就像是兩隻搖搖擺擺的果凍,一點點地向着葉迦的方向靠近。
“阿嚏!”程策之若有所感,打了個噴嚏,縮了縮肩膀:“怎麼突然有點冷?”
葉迦扭頭掃了他一眼。
程策之現在雖然有了初步的靈視,但是畢竟受到陰氣的浸染還是不夠,所以只能看到力量相對更強一點的厲鬼,而像是生活中經常遇到的遊魂,或者是遊戲內不入流的小幽靈,他就無法看到了,只是會在這種方面變得更加敏感一些——就比如現在。
那隻大的驚嚇靈伸出兩隻白白的小手,晃晃悠悠地抱住了他的腰部,幸福地將自己果凍一般的臉貼在對方的腹部:“好細哦……”
葉迦:“……”
他閉了閉眼,緩緩地深吸一口氣。
忍住。
忍住。
現在那五個作死的年輕人還在呢。
而另外一隻小驚嚇靈按照自己的計劃飄向了葉迦的肩膀,它伸出手,正當準備抱住葉迦的脖頸時,卻猛地聽到一聲驚雷一樣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嘿!你幹嘛呢!”
小黑手從葉迦的領子下方鑽了出來,凶神惡煞地望着和自己搶位置的幽靈:“不知道先來後到嗎?”
小驚嚇靈嚇得一個抽噎:“啊啊啊啊!”
——明明是專門嚇人的幽靈,但膽子意外的不算大。
程策之倒是聽得到小黑手的喊叫。
他微微一愣,扭頭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茫然地問:
“怎麼了?”
眼看着情況馬上要變得混亂起來,葉迦當機立斷。
那兩隻驚嚇靈被葉迦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嚇到了。
它們在葉迦的手裏吱哇亂叫:“啊啊啊啊啊!”
小黑手蹲在葉迦的肩膀上,幸災樂禍地看着眼前的幽靈,似乎對現在事情的發展十分喜聞樂見。
“你你你,你能看見我們?”那個大驚嚇靈縮在葉迦的掌心裏,提心吊膽地問。
葉迦:“……”
他垂眸掃了眼它們,惜字如金地說:“對。”
“那,那那,你……”驚嚇靈線條簡單的五官顯得有些呆愣,一陣詭異的紅暈在它半透明的臉上蔓延着,扭扭捏捏地問:“你也能聽到我們在說什麼了?”
葉迦:“……”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他真的很不想聽到。
見到眼前青年的臉上露出如此難以言喻的表情,即使不需要回答,它們也知道了答案。
“嗚嗚嗚嗚好羞恥哦。”小驚嚇靈抽噎着說:“但,但是,能被帥哥看到,我也好開心哦……”
葉迦:“???”
另外一隻驚嚇靈臉上的紅暈更深,它用自己冰涼涼的臉頰蹭了蹭葉迦的手指:“你,你的掌心裏也好舒服哦,果然帥哥的手指也是好看的……”
葉迦:“……”
這兩隻鬼沒救了。
他強迫自己忽視突突狂跳的太陽穴,緩緩地說道:“把門打開。”
“好哦。”那隻驚嚇靈又趁機多蹭了蹭葉迦的指關節,露出呆傻的笑容:“沒問題!”
葉迦鬆開手。
兩隻驚嚇靈在他鬆手的一刻就飛了出去,晃晃悠悠地向前飄去。
牆壁上的掛畫緩緩地恢復了原樣,那些面色慘白的女人緩緩地消失了,落滿灰塵的畫框裏逐漸只剩下了原先模糊的風景畫,地面上滾動着的眼珠也變成了樓梯上的裝飾物,驚嚇靈向着門的方向飄了過去,下一秒,剛剛還緊緊閉着的大門就像是泄了勁道似的猛地向外敞了開來。
堵在門口的五個人瞬間重心不穩,跌跌撞撞地向前栽去。
門外,夕陽已經漸漸西沉,一線金邊懸掛在遙遠的天際,只能勉強看到太陽的輪廓。
荒蕪的別墅院落看上去仍然之前一模一樣,微風拂過,滿院的雜草樹叢發出沙沙的聲響。
但是那五個人很顯然沒有欣賞風景的心情,他們彷彿逃命似的,爭先恐後地衝出別墅之外。
天啊!
這這個世界上……真,真的有鬼!!!
雖然他們喜歡尋找刺激,但是本質上仍舊是徹頭徹尾的無神主義者,不然也不會那麼熱衷於去各個傳說鬧鬼的場合內探險了。
而在次的經歷……可以說徹徹底底顛覆了他們的世界觀。
突然,何憐似乎想到了什麼,氣喘吁吁地扭過頭,驚慌地看向背後:“那兩個人呢,他們該不會……?”
另外一個男生暴躁地說:“這個時候你還關心這個?逃命要緊啊!”
但是,這句話似乎突然提醒了管天逸,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收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