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嵇玄。
少年擡起頭,回望着他。
他仰着一場蒼白的小臉,脣角微翹,一雙猩紅色的眼眸深處笑意閃動,表情平和乖巧,好像只是隨便問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問題似的。
葉迦:“??”
難道是他的直覺出錯了?
“唔,以前認識的人。”葉迦想了想,繼續說:“也就只有幾面之緣。”
緊接着,他似乎想起了什麼,低下頭問:“你怎麼來了?”
少年用冰冷的手指捉住葉迦垂在身側的手,聲音輕軟微啞,似乎有些委屈:“我就不能來嗎?”
葉迦:“???”
什麼情況?
爲什麼話題會向這種怪異的方向發展?
他甚至都忘了把自己的手抽出來,茫然地發出一個單音:“……啊?”
嵇玄不着痕跡地再度湊近一些,將自己的手指插入對方的指縫中間,令他們掌心貼合,十指相扣:
“還是……哥哥你不想看到我來嗎?”
葉迦:“……”
什麼鬼?
在成功牽到葉迦的手之後,嵇玄心中那股翻騰着的殺意終於淡下去了一些。
嵇玄緩緩地眯起雙眼,幽暗森冷的光在猩紅色的眼眸深處閃爍着,彷彿風雨欲來的暗沉天空,一絲毫無溫度的笑意在他的脣角劃過。
他的擡起眼眸,向着遠處看去。
……一面之緣嗎?
空空蕩蕩的廢棄廠房被籠罩在一片漆黑的暗夜之中。
濃重的陰氣尚未散去,令那空洞黑暗的門窗都顯得分外陰森可怖。
廠房門前站着一個少女,她個子嬌小,身材纖細,面容嬌俏甜美,在背後如同龐大怪物般的陰森建築的對比之下,有一種近乎詭異的衝擊力。
她羞澀地抿着脣,兩頰暈紅,眼眸閃亮,彷彿懷春少女,看上去好像沒有半點威脅性。
但是,站在她面前的伍肅卻忍不住脊背緊繃,額頭冒汗。
他當然知道這位究竟是哪位大佛。
——maid,積分榜上第十五。
她作戰方式格外兇殘,最喜歡用的武器是電鋸,電鋸這種武器在遊戲商城中需要的兌換積分高的嚇人,而且耐久也格外低,可以說是最沒有性價比的武器了,但是maid卻對此極爲熱衷,用她的話來說:“沒有電鋸和血漿的恐怖片不是好恐怖片。”很多人猜測,她之所以一直在積分榜二十名左右的位置徘徊,就是因爲她把自己賺來的很大一部分積分用來兌換武器了。
而且,雖然maid的身體被遊戲凍結在少女時期,但是她的資歷甚至比ace還要老。
雖然伍肅知道,只要ace的簽名一放出來,一定會有積分榜上的大佬玩家聞訊前來。
但是出現的第一個人是居然是maid,這是伍肅真的沒有想到的。
和ace一樣,她同樣是個很獨的玩家,幾乎很少和人組隊,即使她在副本中被系統分配到了其他的隊友,也會用最快速度將他們甩開,自己單幹。
所以,伍肅真的很難將她和ace聯繫在一起。
尤其是還是……這個原因。
少女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呀。”
她再次用腳尖點了點地,脣畔的笑容燦爛可愛:“有什麼問題嗎?”
伍肅渾身一愣,連忙搖頭:“沒有沒有!”
他艱難地吞嚥了一下口水,說:“那個……我會和ace聯繫,告訴他你的到來的,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掌握的了……”
少女眯起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伍肅:“你的代號是什麼?”
伍肅:“……我沒有。”
只有積分榜前五十名纔會擁有遊戲贈與的代號,而伍肅正好堪堪卡在五六十的邊緣,一直沒上去過。
少女失望地收回視線:“怪不得這麼弱。”
伍肅:“……”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啊!
伍肅忍不住八卦:“你和ace是怎麼認識的啊?”
maid踢了踢腳下的小石子:“一個組隊的副本啦。”
伍肅恍然大悟:“哦,你們是隊友?”
少女有些羞澀地抿了抿脣:“不是哦。”
伍肅:“???”
聽着不遠處兩個人的對話,葉迦一時有些晃神。
——他當然記得對方。
maid,即使在遊戲中,也算得上是一個難纏的角色。
當時,葉迦纔剛剛得到ace這個代號,而maid已經是兇名在外的大佬玩家。
那是一個競賽型副本,參加的玩家都是積分榜上排行靠前的,他們一共分爲三支隊伍,在面積龐大的荒村副本內隨意探索,在副本結束之後,積分最低的兩支隊伍將會參加殘酷的淘汰副本,而積分最高的單人玩家無論在哪隻隊伍中,都能夠直接保送通關。
葉迦和maid正好分屬兩個不同的隊伍。
當時,葉迦的隊伍中出了一個害羣之馬,那個玩家並不只想通關這個副本,他更眼饞其他玩家,甚至是自己隊友的積分,但是,在這種類型的副本中,玩家是不能直接傷害自己的隊友的。
於是,他利用道具,將荒村中的邪神召喚出來,並且將所有人都引了過去。
葉迦習慣性獨自行動,等他發現的時候,對方已經完成了自己的目的。
他們小隊一共五人,只活下來葉迦和他兩個人。
但是,maid畢竟也算是經驗豐富的老玩家,在邪神出現之後居然還能硬撐着鏖戰拼出一條血路來,到最後,邪神的廟宇中只剩下了maid和那個玩家兩個人,雖然所有的怪物都已經死去,但是卻只有一個人能活着走出廟宇。如果兩個人誰都無法殺死誰,在最後一刻到來時,留在廟宇中的還是有兩個人,那麼,那個召喚邪神的人則會成爲祭品死去。
但是,maid等不起。
她的小隊落後了,所以她必須殺掉對方,不然即使副本結束,對方被反噬殺死,她也仍舊得進入淘汰副本拼殺。
等葉迦趕到時,那兩個人都已經渾身浴血。
那個玩家身上被漆黑粘稠的粘液覆蓋,扶着祭祀的桌子重重地喘息着。
他作爲開啓召喚的人,雖然會免受怪物的攻擊,但是同樣也無法參加戰鬥,所以只能在maid的攻勢下跌跌撞撞地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