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在那可怖的搖撼中晃動着,從半中間斷裂開來,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水泥澆灌的城市地面被某種難以抗拒的力量從中橫斷,破碎的土塊和鋼筋四處崩裂飛濺,猶如鋼鐵巨獸被扭斷四肢,抽出骨骼,在由內而外破開的力量下痛苦地哀嚎。
在那幾個重要的地點,漆黑的惡意破土而出,猶如河流一般汩汩涌動,順着那血紅色的線路一起流淌。
“砰——!”
城市的中心猛地鼓起一個巨大的鼓包,樓宇坍塌,地面瓦解,道路上停放的車輛被撕的粉碎。
鼓包緩緩撫平。
“砰——!”
更爲可怖的巨響伴隨地面的變形迴盪在空空如也的街道上,整個城市都在隨之戰慄皺縮。
“嗚嗚嗚……”小女孩緊緊地抱着媽媽的脖子,哭泣着:“媽,媽媽……我害怕……”
堵在城門口的所有人都面色慘白,驚恐地注視着面前令他們靈魂震顫的恐怖一幕,腿腳發麻,幾乎無法走動一步。
門口負責疏散人羣的管理局人員率先反應過來。
他聲嘶力竭地喊道:
“快!動起來啊!不要帶任何東西,聽從指揮,趕緊離開!”
人們這才如夢如醒,向着那唯一的出口逃去,所有人的面容都因恐懼而扭曲,他們腦海中的想法只有一個——
逃!快逃!
出口處瞬間一片混亂。
超自然管理局的員工和警察一起,努力維持着秩序,試圖用最快速度將這被圍困在其中的近千人帶離。
和下方的平民一樣,他們同樣感到恐懼和戰慄——
沒人知道接下來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
突然,毫無預兆地,遠處的城市中心陡然安靜了下來,就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那一片死寂令人不由得心底發寒。
糟糕!
最末端的員工猛地扭回頭,向着背後不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羣看去:“快——!”
他的聲音還沒有落下,大地上毫無預兆地裂開一個巨大的縫隙,猩紅粘稠的肉塊從地面之下擠了出來,粘稠漆黑的液體在肉塊和肉塊之間涌動着,青筋彈動,猛地將那個人淹沒,就像是被吞喫掉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起,人們拼了命的向着出口逃去,哭喊和被踩踏的慘叫聲混合在一起,霎時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在那瞬間,分散在全國各地的厲鬼彷彿被同一種聲音召喚,齊齊地向着同一個方向看了過去——
那風暴的中心,漩渦的深處。
m市。
從城市上方俯視,只見那扇巨大的門上裂開無數縫隙,就像是蜘蛛網一般密密麻麻,將整個城市覆蓋,更多粘稠的肉塊從下方涌了上來,在城市的廢墟間肆意涌動,每個端點處的粘稠惡意在裂縫間流淌,以一種無形的力量將大門固定在敞開的狀態。
明明是白天,天色卻驟然暗了下來,好似光明被吞噬。
滾滾黑雲從四面八方彙集而來,那濃重的陰氣幾乎令人喘不上氣。
黑雲壓的很低,幾乎是從人們的頭頂上蹭過去的,人們幾乎可以看到裏面翻滾着的猙獰肢體和醜陋面容。
地面的土石從下方拱起,在眨眼間就變成了高達數十米的陡直牆體,死死地將出口堵住。
完……完蛋了……
人們癱軟地跌坐在地,愣愣地注視着自己唯一的生路被堵死,大腦一片空白。
城市的中央。
一具森白的骨架被黑雲託舉,落在那粘稠猩紅的肉塊中央。
緊接着是心臟,眼球,皮膚……
肉塊中滲出粘膩的汁水,猶如擁有生命一般蠕動着,將每一個部位都連接在一起,它一層層地覆蓋在骨架之上,就像是一個可怖的異形緩慢地將自己變形扭曲的龐大身軀鑽入一張人皮之中似的。
肉塊與肉塊,觸手與觸手之間摩擦着,發出令人脊背生寒的模糊水聲。
許久之後,一個渾身被血色覆蓋的女子出現在了中央,她的面容嫺雅而美麗,長長的黑髮散落下來,順着慘白的肩頭滑下,遮住大半個身體。
女子的眼皮動了動。
緊接着,她緩緩地張開了雙眼,露出了一雙邪惡而猩紅的眼珠。
·
在那陡然出現的牆壁之外,伍肅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快!把牆撞開!”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通訊員:“裏面還有多少人?”
“不……不知道……”通訊員滿臉慘白:“可能,上千……!”
上千人?!
外面的部隊開始使用大炮,試圖將那厚厚的牆壁轟開,但是在塵埃和硝煙味散去之後,那牆壁彷彿只是被刨了一層土似的略略變薄,完全沒有絲毫坍塌的跡象。
怎麼辦……怎麼辦……
伍肅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牆壁,冷汗一顆一顆地從額頭上滲出。
這時,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伍肅一驚,扭頭向着背後看去。
淺發淺眸的青年站在他的身後,他的面色看上去比往常還要蒼白,薄薄的脣緊抿着,猶如鋒利的刀刃,他看上去似乎非常疲憊,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風塵僕僕地趕來似的。
“我來。”葉迦的聲音略帶嘶啞。
——人類的代步工具根本無法讓迅速地趕回來,所以他用了最爲快捷,也是最爲勞累的辦法。
展開鬼蜮,移動到自己能夠到達的最邊緣,然後進行再一次展開。
伍肅愣怔地注視着青年從自己的身旁擦身而過。
等等……
他張了張嘴。
但是,聲音還沒有從他的口中發出,那背對着自己的青年手中就陡然出現一把巨大的鐮刀,鋒利的刀刃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閃爍着異樣的寒光,彷彿能夠將人的眼球劃傷。
……等等???
伍肅猛地瞪大雙眼,死死地盯着那個格外眼熟的武器,難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涼氣。
等等等等!!!!!!!
聞訊趕來的陳清野幾人恰好目睹了這樣的一幕。
blast幸災樂禍地笑了一聲,似乎非常享受對方臉上的表情。
衛月初走上前,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地說道:“別太難過了。”
——不是隻有你一個人被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