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你的名字在我心上 >075 關於回憶
    在回鄉之前,秦文浩跟我普及了很多他們村裏的習俗,獨獨沒有談到他們那兒狗多。

    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其實狗也是同樣一個道理,村裏的狗個個養得膘肥體健,而且都是立起來至少半人高的大狗。

    秦文浩家裏,養了四隻。

    我還記得剛進他家門時,還沒有從被人攆着跑的驚恐裏回神,幾條黑狗就撲了過來,嚇得我又跳回拖拉機,在衆目睽睽之下,一邊跺腳一邊尖叫,弄得秦文浩挺尷尬的。

    後來他爸就把家裏的狗拴了起來,可辦喜宴的那天,秦家來了很多狗撿食,雖然都被秦文浩的大哥攆出去,但院落外此起彼伏的狗叫聲還是讓我手腳發麻,外面的狗每叫一下,端酒杯的手都要不自覺抖一下,笑得比哭還難看。

    然後,喜宴就暫時中止,秦文浩的爸爸媽媽把來參加宴席的鄉親父老全都趕回了家,讓他們把自家的狗拴好再過來。

    總之那天弄得雞飛狗跳的,雖然後來大家都很盡興,但我心裏總有些過意不去,被熱熱鬧鬧地擁入新房之後,本想跟秦文浩道個歉,可喝醉的他開始哭訴起二哥的病情,我忙着安慰他,久而久之,就把這事兒給忘了……

    當我從回憶中驚醒時,車外的狗吠聲已經消失。

    “關到狗籠了,你們下來嘛!”遠遠地,傳來吳雄的說話聲。

    我暗鬆口氣,這才發現手心上全是汗。

    “下車吧!”秦文浩輕拍我的後背。

    我點點頭,跳下越野,小屋裏一樓的燈全亮了,我纔看清,原來這是一戶三層高的小洋房,修得很漂亮。

    “走走走,先進去!剛纔我就給你們嫂子發了微信,肯定把米線兒都給你們燙好囉!”吳雄一邊說着,一邊朝洋房的大門走去。

    他不提還好,一提我還真覺得肚子餓。

    秦文浩後腳下車,與我並肩而行,很自然地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稍稍把我朝他身邊攏了攏。

    剛進家門,就聞到一股很濃郁的雞湯香味,家居的裝飾很具有云南地方特色,看着讓人賞心悅目。

    沒一會兒,吳雄的老婆便走了出來,相互寒暄幾句之後,她引我們到餐桌前坐好,然後把做好的三碗砂鍋米線端出來,還配了四樣爽口的小菜。

    韭菜火腿鵪鶉蛋,還有我最喜歡的酸菜,這幾樣混合在一起,別提有多美味,我一門心思撲在喫上,沒幾分鐘連菜帶米線喫得乾乾淨淨,一擡頭,我去,吳雄和秦文浩砂鍋裏起碼還剩一半,他們一邊喫一邊聊天,動作慢得令人髮指。

    我有些尷尬,本來想把湯一口喝乾,這下也打消了念頭,只能配合他們的節奏,眼巴巴地往鍋裏撈着殘羹,慢條斯理往嘴裏送,以表明我鍋裏還有剩。

    “等會兒喫完,你們就回房間休息一會兒,德龍早市六點開,五點四十出門,開車過去十多分鐘!”商議得差不多之後,吳雄笑着補充。

    “好,那就麻煩吳哥了!”秦文浩放下筷子,像江湖人士一樣朝他抱了抱拳。

    “我們倆個不說這些哈!”吳雄推開秦文浩的手,“你要的七十萬現金準備起在,到時候醒了我們就出發,路上不要耽擱!”

    聽了倆人對話這麼久,我越發感到好奇,到底吳雄跟秦文浩是什麼關係,能讓他這麼熱心的幫忙,至少在深圳的時候,我還沒有聽說過這號人物。

    喫完夜宵之後,吳雄便把我們領進二樓靠裏的一間屋,叮囑我們好好休息,然後就走了。

    秦文浩輕輕關上門,轉頭望向我:“要不你先睡吧!”

    我搖搖頭,走到藤椅上坐下:“我不睡,睡不着!”

    這時候還能睡得安穩才奇怪了。

    秦文浩倒也沒再多問,徑直走到牀邊坐下,拿出公文包裏的迷你IPAD。

    “你幹嘛?”我好奇地問道。

    “阿壩的一個項目參數還需要修改,明天……哦不對,今天就得把結果給客戶方交過去!”他一邊說着,一邊熟練地劃撥着平板。

    我咬咬牙,忍了很久,纔沒有把道歉和感激的話說出口。

    我不知道別人和前任是怎麼相處的,我只覺得我和他之間的關係變得很微妙,他待我全然沒有一絲情分的殘留,可這假扮夫妻的尷尬又似乎強制性把我和他拉得很近。

    當然,這些情緒只是短暫而過,我現在更擔心的,是賭石的成敗。

    吳雄自己都承認,他經常看走眼,萬一這七十萬投進去沒冒水花,那我怎麼辦?秦文浩怎麼辦?

    我就一沒見過大風大浪的普通小老百姓,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那種刺激……

    越想,人就越清醒,秦文浩一直埋頭忙於工作,我乾脆也拿出手機,開始百度賭石有沒有什麼訣竅之類。

    查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麼名堂,倒是把手機用得快沒電。

    走得那麼急,根本什麼都沒帶,沒辦法,只能求助秦文浩。

    “帶充電器了沒?”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聲問道。

    秦文浩頭也沒擡,直接從公文包裏抽出白色的充電器,揚手遞給我。

    我扯下臺燈插頭,插上充電器,繼續看手機。

    百度已經被我翻了幾十頁,實在的乾貨很少,倒是各種關於賭石層出不窮的新聞特別多,看得我腦仁疼,於是乾脆暫停,直接轉戰微信。

    一打開微信,母上的號就跳出來,點開一看,十幾條留言。

    “去哪兒了?”

    “怎麼不回覆?電話也打不通?”

    “怎麼回事?手機一直關機?”

    ……

    “許嵐,你別嚇我!”

    我忘了,以母上的脾氣,等到牌局散了肯定會第一時間回撥追問,剛纔在坐飛機,手機自然打不通,而我在電話裏的請示又說得模棱兩可……

    母上,該不會急瘋了吧?

    我趕緊拔下充電器,看了看秦文浩,走到對角線的牆角里。

    電話剛打通,立馬被接起來。

    “媽……”

    “許嵐!你在哪兒?沒出事吧?”母上急切地問道。

    喉嚨突然有些癢,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現在凌晨五點,母上肯定整晚都沒睡,一直擔心我的下落。

    都怪我,是我這個不成器的女兒,讓她的晚年生活都過得極度不安穩……

    “媽,我沒事!現在在一個朋友家呢!”我壓了壓嗓子,努力保持平靜。

    “那爲什麼一直關機?”

    “剛坐飛機呢!我在雲南!”我老老實實回答。

    母上的生活已被我傷得千瘡百孔,這時候要再騙我,我就真不是人了。

    短暫的沉默。

    “哪個朋友?”她的聲線終於恢復正常,只不過語氣充滿質疑。

    我下意識瞟向秦文浩,沒有吭聲。

    我知道她在想什麼,可我不想說謊,也沒勇氣報出那個名字。

    “許嵐!你是真傻還是被鬼迷了心竅?怎麼勸你都不聽呢!”母上說話的分貝瞬間提高,隔着聽筒,我都能感覺到她此刻的怒氣。

    “媽,回來我再跟你解釋!”我想了又想,斟詞酌句,“反正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哼!看回來怎麼收拾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天……哦不,今天晚上吧,最遲也就明天上午……”

    “真是白養你這麼大!爲了那個姓秦的連廉恥都不要了……”

    我沒吭聲,默默承受着她對我的謾罵,雖然這回的確挺冤枉的,但眼下的處境,我根本沒辦法解釋。

    算了,等明天多拍些照片吧,至少得讓她知道,這趟我出來的確是事出有因。

    終於熬到母上戰鬥力減弱,我暗鬆口氣。

    “許嵐,你就等着把自己給作死吧!”說完這句,她便掛斷電話。

    我有些詫異,她一個六十歲的老大媽,從哪兒學的這麼與時俱進的話?

    我嘆口氣,一轉身,才發現秦文浩正安靜地盯着我。

    “那個……被我媽罵了!”我揚了揚手機,故作俏皮地吐吐舌頭,其實內心苦澀得要死。

    很多情緒,言不盡道不明,我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就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場。

    如果,有個肩膀可以靠靠,那就更好,可惜,誰都可以,就他不行。

    我和他的關係已經止於上次的攤牌,就算我現在沒抱任何非分之想,但這會兒要趕着趟子貼過去,他只會覺得尷尬,而我,就真成了綠茶婊。

    所以,我必須得忍。

    還好,秦文浩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手上的工作。

    我暗鬆口氣,重新走回檯燈旁邊的座椅上,插上充電器。

    恍惚間,竟然有種回到從前的錯覺。

    我和秦文浩剛“新婚”不久,二哥就來深圳治病,我倆不得不同住一屋,臥室房間很小,只放得下牀和一張椅子。

    二哥睡在客廳,每次跟他道過晚安之後,我和秦文浩都會再熬三個小時。

    秦文浩是爲了工作,而我則是爲了避免尷尬。

    只要他在牀上,我肯定就躲到椅子上,反正怎麼隔得遠怎麼來。

    因爲白天的時候還可以用化妝品什麼的增強顏值,可到了晚上就全都現了原形,所以我儘量離他很遠,然後等他先睡,再悄悄爬上牀,躺到另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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