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有一絲生還的機會,他都一定要留給她,但在意料之外的是,這深不見底的懸崖下面,竟是一灣清泉。
“噗通“一聲,隨着一大片水花在湖面炸開,兩人一上一下先後落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順着水流漂泊,最後被衝上了河岸,等何沐晚恢復意識之時,只覺得陽光明媚刺眼的很,用手臂擋了擋,她終於慢慢睜開了雙眸。
太陽高高懸掛在頭頂正上方,從方位來看,應該正值晌午時分,偏過頭,在身側沒有看到男人熟悉的身影,何沐晚心中不由一慌。
“北冥塵!”大叫了一聲,她顧不得身上的疲憊,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焦急的向着四周張望而去。
看到河岸邊的兩塊巨石之間躺着一個人,何沐晚驚喜又害怕,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過去。
直到男人熟悉的俊臉映入眼簾,何沐晚終於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卻也糾着一緊。
此時的他完全沒有了昔日的容光,面色慘白的很,雙脣亦是沒有一絲血色,倒是渾身上下,全是刺眼的血跡。
爲了救何沐晚,在懸崖上,北冥塵被顧煜飛劃了數劍,在山谷下落的過程中,他護着她,身上又多了無數山石樹枝等的刮痕。
淡藍色的衣衫早已經破爛不堪,殷紅的血跡經過泉水的浸泡之後,從傷口處向着四周暈染開來,顏色也由原本的鮮紅淡化成了粉紅。
數十道皮肉外翻的傷口,因爲在水中浸泡時間太久,全部發白化膿,看上去觸目驚心,何沐晚的雙眸不覺沾染了一層水霧。
她找到了他,但卻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慢慢的在男人面前蹲下身子,何沐晚顫抖着伸出食指和中指,小心探上了男人的鼻息。
還好,他還有呼吸,何沐晚這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心裏卻是糾着疼,含在眼眶中的淚水忍不住汨汨流出。
根本不知道他們被水流衝到了哪裏,何沐晚向着四周看去,空蕩蕩的山谷,杳無人煙。
雖說男人還有氣息,可氣息卻很微弱,他的傷口已經全部發炎,若是得不到及時的醫治,何沐晚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
茫然不知所措,就像當初眼睜睜看着何宏被吞噬在大理寺牢房的大火中一樣,何沐晚的心中生出了讓人窒息的絕望與恐慌。
不管怎麼樣,她都不能坐以待斃,周圍無人可以求助,那她便要自己帶着男人走出這片荒蕪之地。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何沐晚終於扶着男人從地上坐了起來,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咬牙準備帶着男人一起從地上站起來。
可惜身子一個踉蹌,卻又晃了回去,折騰了這麼許久,還在水中漂流了半天,滴米未食,滴水未進,何沐晚的身子其實已經有些虛脫了。
用半溼的衣袖擦了一把額角滲出的汗珠,何沐晚鉚足力氣,接連試了幾次,卻始終未能成功。
低下頭,何沐晚突然被男人揣在懷中露出一角的白色手帕吸引了目光。
有些歪歪扭扭的針腳,那上面繡着的冬梅,何沐晚再熟悉不過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她扯着那一角,將手帕從男人懷中拉出。
這手帕,是她當初踏雪尋梅時遺落,也是她在聶輕狂身上發現的那一方,原本雪白的手帕,因爲沾染了男人的血跡,已經大半印成了紅色。
在懸崖上的打鬥廝殺中,何沐晚已經知道聶輕狂就是北冥塵,但情況緊急她倒是無暇細想。
如今看到這方手帕,何沐晚心中突然生出了懷疑,她初遇之人,到底是誰,是北冥顏還是北冥塵?
若是北冥塵,當她再去尋時,手帕爲什麼會在北冥顏的手中?可若是北冥顏,手帕最終怎麼又會輾轉到北冥塵的手中?
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死在這裏,她要活下去,男人也一定要活下去,因爲這個問題,她要弄清楚,而且,她希望男人可以親口告訴她。
愛情的信念讓何沐晚的心中燃起了一團火,身上好像突然有了力氣,她終於咬着牙將男人從地上拉了起來,扶着他,她一步一跌艱難的往前走着。
數次摔倒,但最後何沐晚還是堅強的爬了起來,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覺得口乾舌燥,雙眼發黑,頓住腳步,她使勁閉了閉眼,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
“何沐晚,你一定要撐住,絕對不能倒下!”在心中爲自己打氣,何沐晚緩了緩,又拖着疲累的步伐繼續向前。
見北冥塵和何沐晚墜崖,秦宇寧第一時間尋着山路跑下了懸崖,帶着人四處尋找兩人的蹤跡。
懸崖下方是一灣清泉,又沒有找見兩人的屍體,秦宇寧的心中生出了一份希望,吉人自有天相,他覺得,他們極有可能還活着。
沿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向前找尋,岸上河裏,秦宇寧都派人尋了個遍兒,已經走出了很遠的距離,可卻依舊未見兩人的蹤影。
“秦侍衛,附近全都找過了,沒有發現王爺和王妃,還要繼續找嗎?”一個士兵剛剛從水裏出來,走到秦宇寧身邊拱手彙報道。
“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無論如何,我都一定要見到王爺王妃!”秦宇寧一臉堅定迴應道。
“是!”士兵領命離去後,秦宇寧向着從高空中慢慢順着半邊天向西山滑落的紅日看去,不由緊緊皺起了眉頭。
太陽眼見就要落山了,山谷之中,夜裏常有野獸出沒,若是不能儘快找到他們,即便他們還活着,也可能會因爲遭遇野獸的襲擊而喪命。
更何況,男人身受重傷,又跌下懸崖,若是得不到及時醫治,怕是撐不了多久,這樣想着,秦宇寧難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