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內沒有人,林清瑜上一秒的淡定,在下一秒都變成了捶胸頓足,撓牆抓門,欲哭無淚,生不如死。
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她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她幹嘛要去挖隱藏劇情?
她幹嘛要別出心裁?
她爲什麼不在基礎表演上再多下點兒功夫?
爲什麼!!
那可是張琮億!
她特麼還遲到了,簡直辜負她爸辜負她媽辜負領導辜負CCTV!
“啊啊啊啊啊啊啊……”
“糟糕透了”四個字在耳旁縈繞,像魔咒一樣久久不散,林清瑜又蹦又跳,梳理得好好的頭髮被揉成了亂糟糟的一團。
張琮億關門弟子的事肯定沒戲了。
蹦躂得累了,蹲在地上,反思人生。
她真的盡力了,她覺得那就是她最好的發揮了,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洗手間外面傳來歡快的談話聲。
林清瑜站起來,往外看了一眼,兩個穿着短裙的祕書說笑着走了進來。
“祁總人品真好。”
“怎麼了怎麼了?難道你和祁總有辦公室戀情?”
“纔不是,昨天開會的時候端咖啡進去,被人甩了一臉的文件,咖啡潑了一身,祁總給我遞手帕,祁總超帥的,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我當時幸福得快暈過去了。”
……
登時縮頭,手忙腳亂的將地上的包包撿起來,站在水龍頭前,放水猛撲自己的臉,掩飾自己的狼狽相兒。
兩個祕書並沒有注意她,兀自找了坑兒關上了門。
林清瑜緩緩擡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臉上還有她自己撓的紅痕,一臉失敗的醜相,不由嘆了口氣。
難道她就算重活一次,也只有跑龍套的命嗎?
不!
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怎麼能這樣輕易認輸?
“老子不甘心!”
林清瑜迅速整理好儀容,大步踏出洗手間。
她要去找張琮億問問,她的表演到底是哪裏糟糕透了。
對劇本的解讀出錯了嗎?還是表情不到位?還是動作太蹩腳?
死也要當個明白鬼。
回到原來的房間,新人已經走光了,張琮億更是影兒都不見半個,快步衝出去,直接找附近的保潔大媽詢問狀況。
“張老他在頂樓。”
林清瑜丟下一聲“謝謝”,乘着電梯上了頂樓。
“叮——”門開了,一行人站在對面。
張琮億、祁蘭獅還有一羣公司高層。
祁蘭獅身着墨色西裝,剪裁得宜,勾勒着他頎長挺拔的完美身材,皮鞋鋥亮
,他俊顏神情淡漠的整理着袖口,鑽石袖釦和腕上的名錶一齊折射着冷光。
林清瑜接受他們的注視,衝上頭頂的熱血冷了下來。
她是不是……太魯莽了?!
祁蘭獅僅是輕描淡寫的望了她一眼,便說道:“清瑜,你來得正好,替我送送張老。”
林清瑜呆頭呆腦的響亮應道:“是!”
張琮億面無表情的拄着柺杖踏進電梯裏。
林清瑜頗爲忐忑的按亮一層。
電梯門要合上的瞬間,林清瑜從縫裏看見祁蘭獅含笑凝視她,狹長的灰眸中似有星光躍動。
無疑,他在鼓勵她。
林清瑜頓覺緊張之感消散了許多。
電梯輕晃一路向下,安安靜靜沒有一點兒聲音。
林清瑜整理着詞彙,好半半天才做了個蹩腳的開頭:“張老師,我是您的粉絲。”
張琮億有些意外,轉頭銳利盯着她,直入正題的戳破她的心思,“你想說的不是這個。”
他人老,但精神,拄着柺杖不顯頹勢,更像是高高在上的掌家人,就像是《民國煙雲》裏的老爺子那樣。
“是!”林清瑜鼓起勇氣,與他對視,“清瑜自知十分失禮,但還是想大膽冒昧的問張老師您……我的表演爲何不盡人意。”
張琮億平靜道:“你很聰明,你看懂了劇本的伏筆,錢小姐被李四小姐殺害,可是你忘了李四小姐是個心思縝密、諱莫如深的人,《民國煙雲》裏所有人都不知道錢小姐真正的死因,這纔是她的厲害之處。”
“所以……”林清瑜臉色發白。
“畫蛇添足。”張琮億冷冷道:“你可知道李四小姐在暗處被多少雙招子看着?憑你當時那一眼,錢小姐之死必定會有人聯想到李四小姐身上去,如果李四小姐表現如你,還能在宅門裏活那麼久嗎?”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是她自作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
林清瑜心服口服,深深低下頭去,“是清瑜胡亂賣弄,清瑜自慚形穢。”
一樓到了,電梯門開。
張琮億走了出去:“不用送了。”
林清瑜止步,十分沮喪。
一羣搭電梯的人擠了進來,林清瑜還沒來得及出去,電梯又升了上去。
不知道接下來的安排,乾脆去找祁蘭獅。
“林小姐,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總裁他正在會客,待會過來。”
孫星倒了杯咖啡給她,客氣的招待着。
林清瑜雙手接過,輕聲道:“謝謝。”
五分鐘後,祁蘭獅來了。
“張老走了嗎?”
祁蘭獅坐在她的對面,靠着柔軟的沙發,雙手交叉閒適的放在腿上。
林清瑜沮喪的低頭道:“我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