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靜悄悄的,他和沈思落的房間,房門緊閉。
他躊躇了片刻,然後擡腳上了樓。在樓梯口,他垂眸,透過底下的門縫看到裏面已經沒有燈光,想必她已經睡下了。
莊禹本想走去客房,但是想了想,他還是腳步一轉,走到了臥室門口。
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裏面似乎也沒有動靜。
又猶豫了片刻,他伸手握住了門把手輕輕扭動,門便開了,他走了進去,站在牀頭。
整個房間,只有一盞燈光柔和的牀頭燈亮着,燈光不亮,但是足夠他看清牀上安安靜靜睡着的女人。
睡着的她,很恬靜,既沒有以前的張牙舞爪,也沒有現在的冷然淡漠。
說實話,莊禹倒是很喜歡睡着了的她。
看着看着,他忽然又想起了那天,兩年多了,他終於再次見到舒若卿,親口問出了他那麼久以來做夢都想問的問題。
然後,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終於可以放下心裏的執念,終於身心輕鬆了,在那一刻,不知爲什麼他腦子裏第一浮現的念頭,就是回家去,見到沈思落。
爲什麼要去見她,見了她又要幹嘛,他也不知道,只是下意識就這這麼想,也這麼做了。
可等他一路催着司機死命快開,到了家,他又拄着柺杖踉踉蹌蹌卻依然儘量加快腳步地走進客廳的時候,就聽下人彙報,太太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被送去了醫院。
他腦子一片空白,甚至於最後怎麼去的醫院,他都不記得了。
他只記得,當他趕到醫院病房,看到了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的如同病牀上的白色被子一般的沈思落。
那一刻,他像是被定格了,腦子裏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麼爆炸了一樣。他不明白自己只不過纔出去了小半天的時間,沈思落怎麼就從樓梯上滾下來了,還沒了孩子
他知道自己不太喜歡孩子,尤其是殘廢的這兩年,他更加不喜歡孩子,怕吵。
但,那一刻,他還是感到了鑽心的疼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痛惜沒出生的孩子,還是看着沈思落那張沒血色的臉難受。
後來,她醒了,卻對他絕瞭望死了心。因爲,她認定了她從樓上摔下來的時候,他是看到了的。
他看到了,卻仍然置她和孩子的生死於不顧,去和舒若卿見面。
一開始他還想解釋,可是她不聽,那段時間,她甚至看他一眼都覺得侮辱了她的眼睛一般。
後來,他就放棄瞭解釋。他莊禹也是有驕傲和自尊的,她那麼誤會他,還死活不聽他解釋,他幹嘛要上趕着去解釋呢他又沒真的殘忍到不顧她和孩子的生死
於是,他們的關係,便又回到了原點,甚至更冰冷尖銳。
莊禹輕輕嘆了口氣,緩緩彎下腰來,伸手把她耳邊一縷秀髮撫到了腦後。
沈思落像是被擾到了,動了動身子,莊禹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往牀下頓。
可牀上的女人翻了個身,便又沒了動靜。
莊禹似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恢復了鎮定。
看她睡得被人擡走估計都不知道的沉實樣,又想到她下午的那些話:我最近有些失眠,如果身邊有人或者有動靜,會很容易驚醒,所以,阿禹還是暫時別搬回來睡了。
莊禹的眉梢不由得挑了起來,失眠身邊有人會很容易驚醒
她現在這副樣子,像失眠嗎不過就是不願讓他搬回來的藉口罷了
莊禹頓時有些心煩意亂,他猛地直起身,伸手就打開了房間裏的大吊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