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想到了十幾年前如嬪剛入宮時的樣子。
如嬪性子不驕不躁，對人寬厚，他也很喜歡去如嬪那兒。
如嬪才入宮半年就從才人封爲了如妃。
只是大皇子的出聲打破了這平靜。
大皇子剛出生不就後被診斷爲智力有問題，朝臣們紛紛諫言說大皇子是一個傻子不配爲皇子，只會玷污皇室的風氣。
大皇子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他給予了很多期望的，所以墨吟淵也很憤怒。
沒多久他就把大皇子和如妃都打入了冷宮，還把如妃降爲了如貴人。
此後，他對大皇子對如貴人不聞不問。
如今再次看見如嬪，墨吟淵心情幾分複雜。
大概是因爲冷宮生活也不好過，如嬪身子消瘦得過分，只剩下一層皮包骨了，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指也佈滿了老繭子。
此刻的如嬪仍舊眉眼，卻飽含滄桑，沒有了從前的無憂無路和快樂。
如嬪還保持着行禮的姿勢，擡起頭瞧見帝王看着自己的眼神，她面上不緊不慢，心中卻有幾分慌張。
難道皇上過來是小奕在學院做了什麼錯事嗎？
“不知皇上今日過來可是小奕做了什麼錯事？若是如此，皇上儘管責罰，臣妾絕無二話，臣妾日後會看好小奕。”
如嬪主動請罪道。
墨吟淵眉頭深深擰着，幾分不悅地問：“爲何會這麼以爲？”
如嬪擡起頭，眼中幾分愕然，很快又低下頭了：“皇上若不是因爲小奕是因爲什麼過來的？”
畢竟皇上如此厭惡她，也就是因爲小奕纔過來問罪的。
“爹爹~”嬌嬌小手用力握住爹爹的手，安撫爹爹的怒火。
墨吟淵看見小傢伙亮晶晶的貓瞳，心再次被暖了一下，小傢伙這麼害怕自己生氣。
殊不知，其實嬌嬌只是擔心爹爹會生氣遷怒如娘娘和大皇子。
大皇子已經逐漸長大了，和爹爹卻疏離得像個陌生人。
她希望大哥哥好，也希望爹爹好。
大哥哥長大了很多方面都很需要爹爹。
大哥哥快及笄了需要搬出宮住，等過幾年也需要娶妻，賜封底了。
若是等及笄了，大哥哥還不能讓爹爹喜歡上就會過得很慘噠。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嗲，“朕沒有生氣。”
時隔了這麼多年再次看見如嬪，墨吟淵心中已經沒有任何憤怒了。
他心情很複雜卻並不生氣，只是覺得物是人非，時間過得很快，一下子就過去十幾年了。
不知道是不是和小東西在一起太久了，他也變得婦人之仁了。
他竟然覺得自己之前做得太絕情了。
“朕來看看大皇子的作業做得如何了。”他開口。
“臣妾讓小奕過來。”如嬪才說完就被墨吟淵打斷。
“帶朕過去。”
如嬪只好親自帶着帝王過去，心中卻有幾分緊張。
小奕到底做了什麼。
只是皇上現在的情緒讓她也看不透。
不知道皇上是生氣還是如何了。
很快幾人就來到了後院。
大皇子穿着一身桔紅色的長袍，正拿着一本書在院子裏讀書。
他看的很是認真，邊背，手中還邊拿着筆在那兒寫着，一筆一畫，坐姿還特別的端正。
“小……”如嬪正要出聲卻被墨吟淵一個手勢打斷。
墨吟淵雙手負背，站在庭院門口遙遙地看着院子裏的少年。
少年身段已經很高了，只是說話還有點緩慢不清楚卻能感覺到少年身上的努力和堅韌不拔的信念。
墨吟淵幾個兒子都不成器，所以一直沒有立太子。
‘可是今日一看，他才發現，大皇子是最和他心意的。
大皇子很努力，品德也好，心態也好，就算那十幾年都在冷宮，也不曾怨恨過他這個父皇。
嬌嬌擡起頭瞧見爹爹繃着俊臉神色複雜的樣子，捂着小嘴偷樂。
看來爹爹已經不討厭大哥哥了！
這是好事啊！
大皇子很專注的在學習，都沒有發現身後的動靜。
直到嬌嬌出聲才把他從學習中拉出來。
“大哥哥你在幹什麼呀！我來找你玩啦！”
“魚魚妹妹！”
墨時弈清雋木訥的臉上滿是笑容，笑得純真又燦爛的，能夠渲染人心。
墨時弈扭頭，笑容就僵住了，因爲來的並不是嬌嬌一個，父皇，大公主，娘都來了。
“父，父皇！兒臣給父皇請安。”
他急忙站起身，手忙腳亂地行禮。
“起來吧。”墨吟淵淡淡地說道。
嬌嬌掙脫了爹爹的大掌拔着小短腿衝了上去，抱住了大皇子的大腿，笑嘻嘻地說：“大哥哥你別緊張，是爹爹今天過來看你啦！嬌嬌是陪着爹爹來的！”
墨吟淵：“……”
這個小鬼頭！
分明是她拉着朕過來的！
但是墨時弈一副不可置信震驚的表情，那烏黑分明的大眼還有一點兒溼潤和通紅，他突然就沒有解釋了。
對於幾個皇子他都沒有及盡到真正的父親的責任，對於墨嬌嬌，他簡直是破例了。
“兒，兒臣給父皇請安！”墨時弈的確是有點兒緊張得，又抱拳行了個禮，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直到嬌嬌拉着他去到了他剛剛做的小石桌上，問他。
“大哥哥你剛剛在做什麼呀？是背古詩嗎？”
“對！”墨時弈用力地點點頭，瞬間被嬌嬌轉移話題遺忘了剛剛的緊張和不安了。
嬌嬌拿起本子一看，發現大皇子是邊背古詩邊把那古詩的意思默寫下來的。
“爹爹你看！大哥哥多認真呀！”
她拿着大皇兄寫的獻寶似的遞到了爹爹的手裏。
墨吟淵伸手翻了翻，發現本子上是密密麻麻的字，字跡很工整。
明明去年大皇子剛入學時，那字還沒有那麼好看，進步很大。
而且才短短一年的時間不到，大皇子已經把字認識得差不多了。
足夠看見大皇子多認真了。
畢竟大皇子的智力和學習能力肯定是不如正常人的。
墨時弈心中又開始緊張不安了，生怕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會惹得父皇不高興了。
“字有進步。”
墨吟淵突然出聲，讓墨時弈擡起了頭，呆呆地看着帝王。
“大哥哥，爹爹是在誇你呢！”嬌嬌笑得牙牀都露出來了，伸手拽了拽呆呆的大皇子。
“謝，謝謝父皇！”大皇子又緊張得結巴，又抱拳行了禮。
墨吟淵從前見到了只會覺得大皇子傻，可是現在一見，卻覺得大皇子有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