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的戰敗非是武功不如,但敗了就是敗了,再多的理由也只能說服他人,古三通是何等驕傲自負的人物,他的尊嚴不允許他毀諾,因此依照和朱無視的戰前約定,自困於這天牢石窟之內。
但鐵膽神侯作爲一個合格的野心家,自不會相信任何人,何況古三通這位他生平最爲忌憚的大敵。
因此每隔一段時日,他都會往石窟內投入一批武人,或是他親自培養的心腹死士,或是暗中擒拿的正邪兩道高手,用以試探古三通的武功進境。
二十年來從未間斷。
古三通亦是來者不拒,將這些高手一一擒殺,榨取功力和武學祕笈。
眼下他也將曹正淳誤認爲朱無視派來的高手,一聲銳嘯,漫天飛舞的漆黑鐵鏈發出嗡嗡顫鳴,猛地繃緊成一杆長槍,散發出兇戾絕倫的氣機,虛空中猶似一道烏黑電芒裂破,這一槍已逆流刺出,洞穿曹正淳佈下的重重罡氣防禦,徑直扎向了他的心窩。
古三通一身武學之精髓當然是金剛不壞神功,但他可不光只是喫着天池怪俠的老本,昔年挑戰天下武人,他也是將天下各門各派的武學精華融會貫通,化爲自身底蘊。
刀槍棍棒,斧鉞鉤叉
無論任何武器到了他掌中,古三通皆能變化自如,運用得出神入化,不遜色世間任何一位專精這路兵器的頂尖高手。
曹正淳就感覺自己被一頭毒龍盯上了,要一口將他吞噬殆盡。
他爆喝一聲,沸騰如潮的天罡真氣紛紛倒卷,萬川歸海,乳燕投懷般聚向了他胸膛,不斷的壓縮凝聚之中,迎向那驚雷掣電般襲來的槍芒
光華綻裂,銀瓶乍破鐵槍鳴
兩人的真氣都屬於至剛純陽,一旦互相沖撞,一瞬間爆發的光芒驕如烈日,灼人眼目,整座石窟剎那間變得熾白一片。
曹正淳悶哼一聲,旋身飛退十餘丈方纔飄落,面上潮紅,顱頂白氣氤氳,顯是體內真氣劇烈運轉到了極致的體現。
古三通破舊灰袍下的肌膚流轉着絲絲縷縷的湛金色澤,神異非凡,他並未繼續追擊,目光沉凝,微帶訝然道:“這是天罡童子功,想不到當今世上竟真有人將這門功夫修煉到登峯造極的地步,了不起看來我說錯了,以閣下的功夫,想來不是老朱玀的手下,不知如何稱呼”
“憑他朱鐵膽,還指揮不動本督主。”
曹正淳冷哼一聲,面色有些沉鬱。
“不過你古三通身有重傷,卻仍舊能將本督主逼退,的確了得之極,朱鐵膽真能擊敗你”
曹正淳向來以朱無視爲競爭對手,無論權勢、武功上都想與後者鬥上一鬥。
而朱無視正是從戰敗古三通後開始發跡,先前曹正淳與古三通短暫交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要遜色古三通一籌。
雖然他還有壓箱底的手段未出,但古三通也並未施展他那名震天下的金剛不壞神功。
古三通沉默不語。
二十年前他中了朱無視半招純陽掌,原本以他的功力,輔以湯藥,至多一年之功即能痊癒。
可受困於這石窟內,既沒有靈藥相佐,他更不甘心於武學一道上就此落後於朱無視。
石窟內的修煉環境當然比不上外界的朱無視,於是古三通不顧傷體,孜孜不息,晝夜鑽研與修行武學。
金剛不壞神功堪稱本世第一的武學,超邁於少林、武當、魔教等各派鎮派絕學之上,而它修煉之艱辛也稱得上是數一數二。
二十年前天山之巔一役時,古三通遠未修成金剛不壞神功,直到被困石窟渡過一十九個春秋後,他方纔將金剛不壞神功修至大成,一經行功,便能化作不傷不破之金身與人鬥戰。
古三通自信此時若再與朱無視相鬥,必不會敗,只可惜
他心底深深嘆了口氣。
他和朱無視是最大的對手,亦是最爲了解的兩個人。
朱無視從來都是隻重結果,不論過程,是以絕不會給他第二次交手的機會。
當年古三通和朱無視約定,戰敗者只要見到對方的名字就得退避三舍。
哪怕古三通的武功強勝朱無視十倍百倍又能如何對方根本不給他交手第二次的機會,他古三通就依舊只是個失敗者
除非他自毀諾言
這石窟困不住古三通,困住他的是承諾。
“他就是古三通”雲羅走到王動身邊,揉了揉被灼光刺痛的雙眼,緊緊盯着那灰色身影,有些難以置信道:“怎會這麼老”
又有些失望,畢竟古三通稱得上一代武林傳奇人物。
古三通號稱不敗頑童,他的年齡自是不會太大,即使過去二十年,現如今也至多四十歲許,武學修爲精深者不說容顏不老,衰老速度較諸常人也該緩慢許多,可眼前的古三通卻蒼老得好似七、八十歲,鶴皮枯發,精氣神衰竭,渾身更是透着一股難掩的垂暮之氣。
與如日中天的朱無視相比,可謂天壤。
或許朱無視每隔一段時日投來一批高手,也有着見一見老朋友的想法,無論是誰瞧見了自己的敵人如此朽邁的模樣都會開心許多。
“他強脩金剛不壞神功,幾乎榨盡了身體的所有潛力,已經時日無多了。”
王動搖了搖頭,語氣平淡。
類似的人他還見過一位。
燕十三。
但和燕十三將精魄神魂都奉獻於那第十五劍有所不同,古三通落得今日之結局,純粹是自作自受。
古三通既是個妙人,也是個蠢人。
正如一個變戲法的人,戲法演的好,天衣無縫,這就是大師
戲法演砸了,破綻百出,那也別怪觀衆砸鍋。
古三通便屬於把戲玩脫了
金剛不壞神功事實上並沒有非童子身不可習練的前置條件,也即是說,天池怪俠祕笈上的留言是古三通添加,他很可能早就得到了天池怪俠的傳承。但古三通或許覺得自己一個人修煉不夠有趣,所以又隨手在路上撿了個比較順眼的人一起來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