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壯,來,你看看這塊玉石,”李掌櫃看到邱大壯,拿起一塊玉石對他說,“這顏色,這形狀,是不是很像一根髮簪?”
邱大壯仔細端詳着,慢慢說道:“嗯,像倒是像,不過要是做起來,得多花些功夫,您看這個位置,顏色略深一些,如果把這個留住呢,就要好好設計下整體造型;如果不留呢,整個簪子怕會看起來不完整。”
“好小子,有長進!”李掌櫃讚道,“這次還讓你做,你敢不敢?”
“我啊,”邱大壯有些欣喜地接過玉石,“敢啊,怎麼不敢?”
“那就你做了,”李掌櫃說,“這次可要更用心地做,因爲這個簪子啊,咱做了可不是賣的,是要給我閨女做嫁妝的。”
“啊?”聽李掌櫃這麼一說,邱大壯臉色不由變得凝重起來,“是給小翠做嫁妝的?”
“是啊,人家來提親了,我覺得兩家還算門當戶對,已經答應了。”李掌櫃看着邱大壯說,“準備訂親呀。”
“這就訂呀?”邱大壯覺得自己眼睛裏快要流出眼淚了,但是他仍然忍住,只是很慢、很慢地說道:“那,掌櫃的,我一定好好做,不能讓小翠的嫁妝看起來不像樣。”說着連忙轉過身,向平時雕玉的位置走去。
“哥兒,快,給你哥搭把手。”李掌櫃連忙向邱哥兒說道,“順便你也學着點兒。”
“哎!”邱哥兒爽快地答應着,跟在邱大壯身後走過去,“哥,你需要我幫你幹什麼?”
“嗯,先把機子搬這兒來吧。”邱大壯輕聲說着,覺得手上的玉石好像有千斤重一般,“這是她的嫁妝,”他想,“好吧,我一定要好好做出來,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那我呢?”他想,“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她了。唉,我原來就配不上她!”這樣想着,心裏突然輕輕一疼,一滴眼淚輕輕滑落下來。
“哥,你怎麼哭了?”邱哥兒剛好把機子搬過來,恰好看到,輕聲叫起來。
“沒事,有小石子硌到眼睛了。”邱大壯連忙說,“我好好的怎麼會哭?”
“真的嗎,哥,那我幫你吹吹,不然一會兒怎麼幹活呀?”邱哥兒信以爲真,連忙說道。
“不用,我已經揉出來了。”邱大壯說。
李掌櫃站在後院門口槐樹下,聽兄弟兩個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聽到邱大壯故作沉穩的聲音,他不由微微一笑。
天近傍晚,店裏的夥計都紛紛下工回家了,邱大壯坐在角落那兒繼續忙活着,看那樣兒,好像已經把時間忘了一樣。
“大壯,回家吧,明天再做。”看看天色將晚,李掌櫃再一次來到邱大壯跟前,“
這是細活,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好的。”
“嗯,我知道了,掌櫃的。”邱大壯雖然嘴上答應着,可是並沒有停下手裏的活,看上去整個心思都在那塊小小的玉石上面,身旁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把他從那兒移開。
“我看得清,”邱大壯此時卻如同進入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一邊入神地看着,一邊指點着邱哥兒說道:“弟啊,你看,燈下看玉,才更能看出玉的紋路來,顏色也更鮮亮。你看這塊玉石的線條,對,就是淡紅色,稍微有些彎曲的這條,這是這塊玉石的主線,咱們琢玉如果就按照這條紋路走的話,整個簪子雕好之後線條會非常流暢,看起來很有靈氣;但是如果很突然地把這條紋路截斷,這個髮簪就會失去它應有的美感和靈動。所以琢玉的時候一定要非常用心地去觀察,要把玉石當作有生命的一樣,我們要做的是把玉石的生命喚醒,而不是去很生硬地截斷它。”
“哥,你說得真好,”邱哥兒十分羨慕地看着哥哥,此時,連站在稍遠處的李掌櫃也被邱大壯說的話吸引住了,心想:“這小子倒是很用心,他琢磨的這些我可還從來沒對他講過呢,這是需要自己不斷去領悟的!”這樣想着,再向燭光下邱大壯手裏的玉石看去,頓時也覺得那石頭靈動起來,雖然此時玉石只是初具規模,還需要好好打磨一番纔會是更精緻的樣子。
看得有些出神,邱哥兒不由伸出手去輕輕摸了下哥哥手中還沒成型的玉石,“哥,你還需要做多久啊?”
“要做成簪子的話需要的時間還長着呢。弟啊,你以後可千萬別亂摸別人正做的東西,這是規矩。”
“哦。”邱哥兒聽話地收回手去,李掌櫃聽了卻險些失笑:“這是誰教他的規矩啊,恐怕是他自己不想讓弟弟動才這麼說的。”
這時邱大壯看看弟弟,又說道:“弟,你先回家吧,我再做會兒,說不上什麼時候纔回去呢,你回去先和爹說一聲。”
“嗯。”邱哥兒答應着向店外走去。
李掌櫃看看天色,外面烏雲密佈,看樣子將要有一場大雨了,這哥兒倆要是再不早點回去的話恐怕就要被雨淋了,於是對邱大壯說道:“大壯,要下雨了,快陪你弟弟回家吧,不然他一個人在路上多危險啊。”
“知道了。”聽李掌櫃這麼說,邱大壯擡頭看看外面,這才依依不捨地把玉石放在工作臺面之上,然後把機子收好,回頭對李掌櫃說道:“掌櫃的,我把玉石放這兒了,您可別動啊,我明天早上早早地就過來繼續做。”
聽了邱大壯這句話,李掌櫃差點氣笑了,心想:這小子,倒囑咐我了!好像在我的店裏還不放心我似的。他故意板起臉說道:“我知道了,你快點兒吧,你要再耽擱一會兒你哥兒倆可都要挨淋了!”看邱大壯那小心在意的樣子,李掌櫃突然很想對他說出事情原委,不過想了想還是忍住了:“這小子,就讓他再多受些折磨也好。我寶玉閣老李的閨女,也是你想娶就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