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問道無常 >第111章 8、落地爲墓
    那人回過頭來,邱處機一看,正是自己的師父王重陽,剛要和師父敘談幾句,卻見王重陽臉上變了顏色,怒道:“我只說讓你們一路無須太過辛苦,你卻偏偏不聽師兄勸阻,只是一味前來探看!現在你仍是如此的逞機弄巧,自己徒然受苦不算,之後恐怕還要帶累你的師兄弟和你一路受苦!”言訖不見。

    邱處機聽了師父這一番數說,又見師父倏忽不見了蹤影,不由呆在當地發愣,過了好久,聽到劉處玄趕了過來,“師弟,師兄見你一去不回,非常不放心,特意讓我前來看看。你可找到客店了嗎?”

    “還沒有。”邱處機答道,擡起頭來看着劉處玄:“師兄,我看到師父了。”

    “師父在哪兒呢?”劉處玄問道,看邱處機呆愣的樣子不由又說道:“你莫不是看花了眼?”

    “已經不見了。”邱處機說道,就把方纔自己遇到師父的情形說了一遍,劉處玄一聽,笑道:“想必是師父剛剛逝去你十分想念,如今你又一路勞累,一時暈眩也說不定。你如果沒有找到客店,我們且先找到客店再去找師兄他們過來。”邱處機聽師兄這麼說,也就只好跟在劉處玄後面到鎮中去找客店,無奈鎮小店少,兩個人一直找了半個時辰才找到一家,這纔回去告訴兩位師兄,一起擡了棺木趕了過來。

    沿途之上,邱處機終於忍不住把方纔的事情又對兩位師兄說了一遍,譚處端原本相信有師父暗助之事,此時一聽,當時就說道:“我一向就覺得奇怪,師父是何等樣的人,以身示現那自然是應該有的。”

    馬鈺聽了此事,低頭沉吟片刻,輕輕嘆口氣:“只是如今被小師弟識破,師父以後定然不會再出現了。”

    果然,之後的時間裏,師兄弟四人即便在城鎮中找客店找得飢腸轆轆,腰痛腿痠,也再無人前來指引,店資更需當面點清,從掌櫃的到小夥計,大有公事公辦、鐵面無私、概不賒欠的態度。如此幾天下來,四人自然是添了一重辛苦,好在馬鈺此時也吸取了教訓,在每次進鎮之後,總會先派一人去鎮上尋找客店,找好之後再返回叫大家一起進店,這樣雖然一人辛苦,但是總好過大家一起擡了棺木四處亂找。

    邱處機心中有愧,每次都會自告奮勇地先去尋找客店,劉處玄怕他一人孤單,就常常和他作伴前往,有時候看他羞愧難當的樣子,免不了要勸慰幾句。馬鈺和譚處端年齡都近五十,此時走了這麼遠的路途,原來還頗覺輕鬆,只是自打邱處機遇見了師父之後,這一路的負擔覺得尤其重了起來,兩個人當然都知道其中的緣故,但是卻始終沒有發出半句怨言。

    “我想,邱師弟果然福輕障重,平白地又惹出這樣的事來。不過,如果此刻我們能夠替他承擔一些,也不枉了師兄弟一場。”這天,邱處機和劉處玄又去鎮子之中尋找客店之後,馬鈺對譚處端說道。

    “師兄說的自然有道理,”譚處端說,“不過我聽人說,各人的苦還需各人磨去。假如真像師兄所說,我們受苦能替得了他一分,我倒也心甘情願。其實多勞動筋骨又哪算得了什麼苦,送師千里歸陝也原本是我們應當應份的事。”聽他的口氣全不把當前的遭遇當作受苦,而全部都是理所當然的,這番話一說出來讓馬鈺都自愧不如。

    譚處端說完這番話又看了看天色,“師兄,如今我們也走了一月有餘,天氣正在漸漸回暖,卻不知道這終南山距離還有多遠。”

    “我想已經近了。”馬鈺說道,他擡頭遠望,只見遠山蒼黛,遙遙望着山脈連綿,蒼煙渺渺,卻不知道是不是終南山。

    兩個人正說着,邱處機和劉處玄已經找好客店跑了回來,“師兄,前面我們找好了客店,剛纔我也問過了店掌櫃,他說過了這個鎮子,明日我們就可進入終南山了。”邱處機說道。

     

    ;   “真的?”馬鈺和譚處端聽說,心裏都是一喜,“不知道還有多少路程?”

    “這個掌櫃的倒沒說,他只說明日午後,或者傍晚就可到達,路途並不十分遙遠。”邱處機答道,“不過師兄你們看,現在我們能夠看到的就是終南山,雖然看着就在眼前,不過要慢慢走去,總要費不少的功夫。”

    “你說得也是。”馬鈺說道,率先拿起擔子,“我們且先趕到客店再說。”說完四個人又擡起棺木,向鎮中的客店走去。

    次日清晨,四個人又繼續向前趕去,此時遠山在望,步子自然輕鬆了許多,四個人心情卻各有不同。馬鈺想的是既然到得此地,安葬師父之後總要守墓三年,以盡弟子本份。

    譚處端想着師父臨終的囑託,如何才能完成師父傳道的遺願,又想自己要傳道自然首先需要修道,修道之事自己卻還需要多向師兄請教纔是。

    劉處玄在路上聽了邱處機遇到師父的事,剛開始是半信半疑,但是一路走來,再無客店迎接招待,心中自然是信了師父示現之事,只是師父臨終之時又說到終南山之後“繩索斷處,即是安葬之地”,如今走了一路,繩索自然仍是柔韌無比,眼看終南在望,自己終究還是不相信繩索會突然自己斷開。

    邱處機此時走在後面,前面是馬鈺和譚處端兩位師兄,旁邊和自己並肩而行的是劉處玄,他看劉處玄此時只管把目光盯向繩索,不由說道:“師兄,你是在想這繩索何時會斷嗎?”

    “難道你不想知道?”劉處玄聽邱處機問自己,也不由反問道。

    “我當然想知道,”邱處機摸摸腦袋,“不過我如今卻不敢那樣膽大妄爲了,更不敢像你那樣只管死死盯着繩索看。我想,一切還需順其自然的好。”

    “小師弟此話說得不錯,”這時馬鈺說道,“我們修道之人最講究清心寡慾,一念不起,未來之事擔心它自然沒有用處,過去之事擔心則是沒有必要,現在之事嘛,且只管動手去做,又何來的擔心憂慮呢!”一句話,竟然是‘心無掛慮’的解說版本。

    “師兄,師父讓我今後只管向您請教,看來師兄果然是有所大成。”邱處機說道。

    “你原本比我聰穎,修道之事今後也不要畏難,只管行去。”馬鈺如今也是悉心指導師弟,頗有掌門人的氣度。

    師兄弟四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間已經走上了兩邊都是山脈的山路,邱處機放眼四望,覺得此處山勢雄偉,實在是比崑崙山更有威武之勢,再往高處望去,蔚藍碧空,白雲皚皚,說不上來的仙風神秀。他不由輕聲讚道:“果然好地方,難怪師父能夠在此山得道成真,也難怪郝師兄一心想要前來!如果我能夠在此修行一段時日,也一定能夠修有所得。”

    “此次送師父歸來,我是決定在此守墓三年,不知三位師弟作何感想?”此時馬鈺就把自己心中所想之事問了出來。

    “師兄說守墓,我自然也要陪着守墓。”譚處端說道,“想當年師父爲了救我,那是費了多大的氣力?師父於我之恩,那就有如再生父母一般,我自當守墓三年。”

    “既然要守墓,那自然是一起守得好。”劉處玄說道。

    “好。”邱處機此次答應得極爲乾脆。

    幾個人剛剛議定,就看到從前面山路上遠遠跑下兩個人來,兩個人都是一身陳舊道袍,又都是五十歲上下的年紀,兩個人一邊跑一邊喊道:“師兄回來了,師兄回來了!”

    四人正自驚詫,只聽中間“嘭”的一聲,原本結實無比的繩索突然掙斷,師父的棺木就好像被人穩穩託着一般輕輕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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