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問道無常 >第214章 111、弘道終南(十三)
    李大乘聽師父說他要幫老道士救活牡丹,不由急道:“師父,您可千萬不要上了別人的當,那些話原都是他們在激您的!”說罷用眼光冷冷地一掃五子和李少武。

    即便李大乘這樣說,馬鈺卻仍然是面色平靜,他對李大乘說道:“大乘,濟人之危原是我道家本性,我又何必顧忌別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牡丹雖爲草木,不過多年得老觀主照拂,冥冥之中已與他心性相通,如若此時救活它於老觀主有益,我又何樂而不爲?”

    “可是,可是,師父……”李大乘還想阻攔,馬鈺卻只是將手輕輕一擺示意他不要再說了,自己則徑直向院子中走去。李大乘和李子和連忙在身後跟隨,“師父如果真要爲老觀主救活牡丹,可需要我們準備些什麼器具?”李子和問道。

    “我且先看上一看。”馬鈺沉聲說道。

    此時老道士一看馬鈺真要爲他醫活牡丹,他一時反倒半信半疑起來:“怎麼,道長難道真能救活我的牡丹?哎呀呀,那豈不是真成了活神仙了?”這樣一想,慌忙拄了柺杖跟在馬鈺後面去一看究竟。

    五子一聽馬鈺這是誠心要去救那牡丹,他心中想道:“我這原本只是激將之法,是爲了難爲他們的。難道他卻真的能把那牡丹救活?----他如果真能把那牡丹救活,那實在是有大修行之人!如果真是那樣,我卻再不敢多爲難他們的,說不得恐怕我都要拜服在地的!”這樣一想,也就要跟在後面去看個究竟。李少武也想跟在後面去看看,一行幾個人就一起向院子後面走去。

    來到後院,不待老觀主指引,馬鈺就徑直向那棵牡丹走去,那株牡丹原本有一人來高,比旁邊的花木都要高出一大截,因爲被老道士照顧得周到,它也好像通人性了一般,平時長得枝葉繁茂,十分喜人。不過正因爲如此,昨天那場暴風雨來臨之時,原本豐茂碩大的枝杈才紛紛折斷,葉子更是有一大半被吹落在地,此時僅剩了一小部分十分飄零地懸掛在低處的樹枝之上,被風一吹無奈地晃來晃去,看上去實在是殘破不堪,惹人垂憐。相比之下,旁邊低矮些的花木情況反倒好一些,除了掉落了一些葉子,細小的樹枝有所折斷之外,大部分倒還健壯蔥蘢,在這場大雨之後反倒顯出更旺盛的生命力來。

    馬鈺看着那折斷的牡丹,輕嘆一聲:“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向來如此啊!”低頭想了一想,微微搖搖頭,輕聲說道:“若我運如此,又能如何?”他輕聲這樣說着,旁人既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當然更不知道他在說這話的時候內心又有着怎樣的情緒。只是看他稍後又輕吟道:“天失常序是爲常,地失倫序變爲綱。風雨飄搖任變幻,獨樹一幟自當強!”吟罷彎下身去用手輕輕撫摸着牡丹的枯枝,仔細察看着斷裂之處。

    老道士原本聽着馬鈺只管悠閒地吟誦、感嘆,還有些着急,此時見馬鈺彎身去看牡丹,他又慌忙聚攏上前,“道長,您看可還有的救嗎?”老道士此時因爲情緒激動而顫抖得更加厲害,兩隻眼睛急切地盯着馬鈺,花白的鬍鬚也簌簌地抖動着。

    “或許有救!”馬鈺沉聲說道。

    “哦,那就請道長快些施術吧!”聽了馬鈺這幾個字,老道士眼睛裏迸出些光彩來,“需要些什麼器具,且請告訴我,我也好去準備!”

    “我只需要靜室一間即可。”馬鈺說道,又看一眼

    李子和和李大乘,“你二人且在室外靜候,外人不可擅入。”

    “是。”李大乘和李子和齊聲應道。

    “靜室好說,我這就去看看安排一間。”老道士說完轉身去過道里,踅摸着看哪間合適。

    “道長,您在這活樹之時,可也能讓我們在周圍觀摩觀摩嗎?”五子這時上前問道。此時他看着馬鈺的氣勢,竟然突然有些折服,因爲這折服就變得有些膽怯起來,全不像之前那樣肆意妄爲,說話也不由變得小心翼翼,帶出幾份謙恭來。

    “我師父只說讓我二人靜候在旁,難道你沒聽見嗎?”李大乘最不忍看師父操勞,此時看師父好似觸景傷情一般,不由心中也升騰起些怒氣來,恰好五子偏偏不識時機地說了這話,他就趁機駁斥了回去。

    馬鈺看了看五子,淡淡地一笑:“散了吧。”又看看身後跟隨而來的幾個人,輕聲說道,“大家都散了吧,這卻沒有什麼好看。”

    “道長,活樹這事兒我們卻都沒有見過,不如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如何?”這時五子又不甘心地走上前兩步來,十分殷勤地說道。

    “這卻不是變戲法,又何須你觀摩、見識?”馬鈺沉聲說道。

    五子碰了個軟釘子,李少武見狀連忙向馬鈺微一施禮,拉着五子走開了。

    “師父,我們只靜候麼,難道不需要我們做什麼?”李大乘問道。

    “不需要!”馬鈺說道,“這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你們且只管在旁靜候,不准他人擅闖。----什麼時候救活了這牡丹,什麼時候我們再離開。”

    “師父,難道救不活這樹,我們就一直在這裏耽擱下去不成?”李大乘問道,“如今算起來我們離開龍門山已經有好些日子了,再不趕去終南山,豈不是耽誤了師父的大事?”

    聽李大乘這樣說,馬鈺不由微微一笑,說道:“去終南山原本也是爲了傳道,如今我這樣做卻又是爲了什麼?”

    “哦,”李大乘這時纔有所省悟,說道,“原來師父這卻也是一種度化。不過,”他又皺眉說道:“若能活樹自然能使別人信服,可是,師父之前也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這萬一,萬一要是做不到,可怎麼是好?豈不是讓人看低了我們?”

    “我總要勉力爲之。”馬鈺說道。

    “唉,都怪我,平白地給師父惹出這樣的事來!”李大乘看着李少武和五子離去的身影,小聲地自責道:“若不是我惹下了這些人,又怎麼會給師父招來這樣的麻煩?”

    “你就不惹別人,別人也總會前來惹你。”馬鈺神情平靜地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如今我教在陝西一帶日漸勢衆,卻不是恰如一株秀林而出的牡丹?唉,我只一心傳道,卻從未理會這世俗事務,如今看來,我卻總要顧慮下時局纔好。之前我一直以爲修道之人只全心修道就好,現在看來卻並不是那麼簡單。道本自然,只是若天道失常,自然也就不再是自然。”說完這兩句話,擡頭看看天色,大片大片的烏雲卻正翻滾而來,好似又在醞釀一場大雨一般。看着這天色,馬鈺輕聲說道:“我原只以爲順天應人至爲重要,如今看來少不得還要逆天行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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