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問道無常 >第217章 114、弘道終南(十六)
    馬鈺看李大乘一番話把五子說得直是惶恐不已,心想:“如果按照這幾天五子的性子,聽了大乘這番話,定然是暴跳如雷不可。可是現在這五子不怒反而卻是這個樣子,說明他畢竟善根未泯,尚有藥可救,此後若能改正前非,他於公門之中定然不再像之前那樣只管魚肉百姓,勒索錢財。道心一起,專心修行,卻不知道又可以惠及多少百姓!”

    想到此處,馬鈺不由笑着說道:“大乘,你說的卻都是全真出家弟子的日常修爲,像五子這樣在公門之中的修行卻自有另外一番修法,和你們卻未必相同。”

    “師父卻原來還有別的修行之法?”李大乘驚奇地問道。

    “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修法。”馬鈺笑道,“五子身處公門之中,常言道‘公門之中好修行’,他的修行卻可以不似你們這般只以清修爲主!----待我一會兒再向他細細講來。”

    李大乘聽師父如此一說,他原本悟性極高,當即就說道:“師父對不同的弟子教以不同修行之法,倒和孔夫子‘有教無類’頗有相通之處!”

    五子雖然此時一片拜師的熱誠,不過他出身原本貧苦,讀書少,所以此時聽馬鈺和李大乘說話只明白了大半,他眨巴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問道:“師父到底是收我還是不收?”

    馬鈺聽五子這麼一問,不由笑道:“我全真一派一向廣開善門,你既有此善根,我焉有不收之禮?”

    五子聽馬鈺這麼一說,不由喜形於色,樂道:“這麼說師父是收了我了?”

    馬鈺微微點了點頭,這時那老道士走上前來,對馬鈺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禮說道:“多謝道長救了我的牡丹!我這裏觀小,卻並沒有什麼可表謝意之物,只能請道長多受我幾個頭了!”說完彎腰就要在地上給馬鈺磕頭,慌得馬鈺連忙伸手相攙:“老人家,天下道人是一家,這原本是我舉手之勞,老人家又何必這麼客氣!”

    那老道士此時感動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又看看旁邊的五子,嘆了一口氣說道:“你這個孩子還真是個有福氣的,又有眼光,現在拜了道長爲師,我若是再年輕幾歲啊,說不得也要拜師的!如今麼,這一大把年紀,鬍子都白了,卻不敢再提拜師不拜師的事了!”

    五子聽老道士絮絮叨叨的這麼一說,生怕他一不小心再說出自己給他出主意的事來,連忙說道:“老道長,現在您的牡丹也救活了,就快請我師父他們到房中就坐吧,有好茶、點心儘管招待來!”

    聽五子這麼一說,老道士才省悟過來,又慌忙地把馬鈺他們往廳中讓去。及至大家到了廳中就坐,馬鈺看着五子思忖片刻,從隨身攜帶的背囊之中取出一本經書來,招手示意五子前來,說道:“五子,我知道你如今一片向道之心,雖說你是喜我道門法術,不過現如今我卻不可輕易傳你,總要待你有一定根基之後纔可擇以相授。”

    五子聽了馬鈺的前幾句話,本來已經喜歡得眉開眼笑,及至再聽,卻不由大感失望,只聽馬鈺繼續說道:“要築根基總要以經文爲先,這是我師父親手抄寫的《清靜經》一部,你平時只管讀來,以求開啓智慧……”說着將手中薄薄的一個冊子拿到五子的面前,五子只得接了過來,雙眼向下一垂,低沉着聲音答道:“是,師父!”

    馬鈺看五子的神情,知道他於經文之上並沒有多大興趣,於是繼續說道:“我知道與經文相比,你或許更喜歡法術?”

    “是啊,師父,我又不是剛開蒙的孩子,卻只管讀些經文做什麼?這

    經文如果是給孩子讀麼,還可以識字啓蒙,我雖然讀書不多,這些字嘛,卻都是認得的!我還是更喜歡法術,像我這樣的人,法術才更相配是不是?也唯有高強的法術才能讓我出類拔萃,更像個能幹的捕快不是?”五子說道。

    馬鈺聽了,不由輕輕搖了搖頭:“不可。”

    “爲什麼?”五子不甘心地問道。

    馬鈺看着五子,不由想起範明叔來,當初範明叔不就是因爲喜好學些法術,結果拿到師父的《符錄集註》之後,在熟悉了幾個符錄之後就敢去給人驅鬼治病,結果最後落個惹禍上身,鬼沒驅成,卻把自己弄得瘋瘋癲癲的。如果不是師父有所覺察,派了郝師弟回去解救,還不知道事情會鬧到怎樣不可收拾的程度。想到這裏,他便耐起性子慢慢地說道:“法術,乃是以術御於外物;欲御外物,先須御心;欲御己心,除讀經文卻再無良法!”

    “師父……”五子原本讀書並不多,聽了馬鈺這一番話卻連一半都沒有弄明白,想要再問個明白,看此時馬鈺的神情卻較之前嚴肅了起來,再加上現在自己已經將馬鈺視作師父,就突然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大膽妄爲起來,一時無形之中卻多了不少限制自己的規矩,所以他此時雖然心中有諸多疑問,卻突然膽怯,不敢再多加追問了。

    此時馬鈺卻一點兒都不願耽擱,轉身就向老道士告辭。老道士這幾天見識了馬鈺師徒三人的本領,今天又幸得馬鈺救了他的牡丹,心裏正自敬佩、感激之情濃厚,怎麼捨得就放他們走?所以只管一再懇切地挽留,馬鈺卻是去意已決,老道士好說歹說也沒能留住,只好戀戀不捨地把三個人送出觀外,眼淚汪汪地看着三人遠去。

    李少武、五子也都隨着來到觀外,李少武此時看着馬鈺三人離去,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想要再多囑咐幾句,一時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極其鄭重地看着馬鈺說道:“道長,如今這朝廷內外……”說到此處,卻如鯁在喉,再不知如何說起,只覺得自己如何說卻都有些像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不由就此停住,只把目光深深地看向馬鈺,最後只說了幾個字:“道長要多加保重!”

    馬鈺微微地點了點頭,昂首看了看天,輕輕地說道:“青天朗朗,大道周流,李捕頭,便有浮雲想必也終難蔽日,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兩個人互相拱手告別,竟然頗有惜別之意。

    五子一路走來一路還在思量馬鈺方纔說過的話,此時看李少武和馬鈺正告別,他連忙將李大乘拉到一邊,把剛纔馬鈺給自己的《清靜經》露出一角,輕聲說道:“師兄,師父爲什麼不教我法術,只教我讀這文縐縐的經文!我就只是讀這經文,卻又有什麼用處?”一邊說一邊臉上露出急切求助的表情來。

    李大乘看着五子的表情,從心裏覺得好笑,想五子現在畢竟是癡頑不靈,此時多讀這經對他卻最適宜。此時他卻故意板起了臉來,說道:“你如果覺得沒有什麼用處,不如就把它送給我吧!”他想,這是祖師的墨寶,平時師父把它看得是何其貴重,此時將它送給你,你卻只管來問我有什麼用處,師父若不是真心想傳你,我們行囊之中的經文又何止一本,隨便給你一本也就是了,又何必送你如此貴重之物?

    五子一看李大乘想要自己的經文,這才覺得經文貴重起來,連忙把經文緊緊抱住,再不肯鬆開,一邊卻臉上掛了討好的笑:“師兄又再逗我,師父送我的東西,師兄一定是不會奪人所愛的對吧?我只是想請教師兄,這經文讀來卻有什麼用處?”

    “什麼用處?”李大乘看着五子此刻的樣子,不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若說是救命用的,你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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