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到了。
安妮媽媽說圖書館的館長又委託自己去幫忙,這次不知道要在虎鯨港滯留多久。
她囑咐我照顧好小安妮,每天要給安妮做早餐,開飛船送她上下學,晚餐就去爺爺奶奶家蹭飯就好,完了要指導她做作業,別讓她總玩電腦遊戲。
我差點忘了自己還是個家庭教師,一直都是安妮媽媽照顧我,現在我終於能爲她做點什麼。我信誓旦旦地讓她放心,說包在我身上。
結果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出大事了。
我開着飛船在山腳的車站接安妮回家,可等了一車又一車也沒看到安妮。
太陽都下山了,天空越來越暗,南海岸的燈塔都開始打轉了。
我開始慌了,這小姑娘不會是要學她媽跑回家吧?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去學校找她時,又來了一班車。
車門打開,安妮無精打采地從車上走下來。她衣衫襤褸頭髮亂糟糟,渾身上下都是泥巴,衣服從領口被撕開了個大口子,裙子和腿上都是泥水腳印,鞋還丟了一隻。
她擡起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左眼眶被打得浮腫,淚痕劃過滿是泥灰的臉蛋,鼻子上和嘴角邊都是風乾的血跡!
我幾乎要崩潰!一把緊緊抱住安妮!
司機師傅讓我多關心關心孩子,和老師聯繫下怎麼處理,隨後就關上車門開走了。
悲涼的車站就只剩我們倆。
我問安妮這些傷是怎麼回事!?她一句話也不說,也不哭,就耷拉着腦袋搖頭。我接二連三地一直問她。她最後再也頂不住,緊緊摟住我的脖子。
“博士,我想回家!”
天色已經非常昏暗,遠處的樹林都已經和天空融爲一色,看不清分界了。
我載着安妮回家。回到家後我讓她先好好洗個熱水澡,洗完澡以後塗藥。
我正考慮着怎麼處理後續的事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拍門聲,我跑到門口打開門。
深藍的夜空下,念念站在家門口。
她問我怎麼不來喫飯,剛剛看到飛船飛回家卻沒人來大叔家裏喫飯。
我反問她爲什麼會在這裏,虎鯨港離銀月谷這麼遠她跑來這裏幹什麼?!
她被我乍一問,問的啞口無言,縮起肩膀露出無辜的小眼神。我揉了揉鼻根緩緩嘆了口氣,心想自己是神經太緊繃了吧。
“你先回去喫飯吧。給我們留一份,等會兒我過去帶走,今晚就不過去吃了。”
“那好吧~”
念念嘟囔着嘴答應下,一蹦一跳地就往大叔家去。
我正要關門,只見她在原野上蹦躂到一半又突然停下腳步,筆直站着,又轉過身朝這邊一步步走來。
“又怎麼了?”我問。
她兩腳踩到我跟前,仰起頭,皺着眉,一字一句地沉悶說到。
“教授你……該不會是什麼□□吧?”
“啊?你,你說什麼呢?!”這丫頭在胡說什麼?
“安妮呢?安妮在哪?我要見安妮!”
“不行!唯獨今天不行,你……過幾天再來見安呃啊!!!
她電光石火般給我下面來了一腳!!!
我猝不及防渾身一軟,整個人倒了下去!
這瘋丫頭踩着我的背,鞋也不脫就衝進了房間。浴室門“砰”地一聲重響,朦朧的淋浴流水聲變得清晰起來。
“誒?”
我痛得渾身發抖,可還是努力地半爬起身,喫力地扭過頭。急促的腳步聲後緊迎而來的是念唸的鞋尖!
剎那間時間變得十分緩慢,黑漆漆的涼鞋底一點點覆滿了我的視界。
隨後,是深藍的夜空,還有我那皎潔的故鄉。
刺刺的草蓋到臉上,我飛出門,滾到幾米開外的草地上。
鼻子…?!鼻子好像…失去了知覺?!我剛想站起身,下面又被重重踢了一腳。
“呃啊啊啊!!!!!!”
“啊啊啊啊!!!!!!枉我這麼喜歡你!!!你這個天殺的禽獸獸獸!!!!!!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我身上一腳又一腳踩着,每一腳都很疼到麻。我蜷縮着雙手死死護着□□,除此之外也沒其他力氣防禦了。
我想這是我出生以來挨的最重一次打了吧,比在酒吧的那次還重,但也僅侷限於這一秒,下一秒可能又要破紀錄了。我的頭,脖子,還有背都被一腳腳用力踩着踢着。我都縮成球貼在草地上,她還繞着我,換着法子找角度踢我的臉。
“你不是人啊啊啊啊啊!!!!!!你根本不是人啊啊啊啊啊啊!!!!!!!!!我要宰了你!!!!!!!!”
我沒了力氣,她把我揪起來,對着我的臉頰和下顎一記猛烈的上勾拳……
感覺下巴骨碎了。麻的。
這小丫頭…
明明就只比安妮高一個頭……
力氣…怎麼會這麼大啊……
我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是暖黃色的天花板。
“啊!博士醒了!”
背後墊着鬆鬆軟的枕頭,香草阿姨坐在牀邊關切地看着我,酒桶大叔站在牀尾,安妮也站在邊上,她已經換了身乾淨的新衣服,溼噠噠的頭髮梳得整齊,應該是洗完澡了,就是臉上的傷都還在。
“安妮…藥塗了嗎?”我問她。
她點點頭:“嗯…香草奶奶都幫我塗好了……”
“那就好。”
我閉上眼。還是有點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那個……教授,您還好嗎……?”
我激靈一下睜開眼。兇犯蹲在椅子上抱着膝蓋啃手指,我倆目光“唰”地對到一起,她就從椅子上跳下來……
你不要過來啊!!!
我的腦子裏第一時間冒出的是這個念頭。
好在理性最終戰勝了感性,我鎮靜着沒喊出聲,只是人抖的有點厲害,身體有點軟,腿毛感覺冰冰的。
她站到大叔身後躲着,空曠的房間裏原本瘦小的她在燭影裏顯得更小個了。現在這受了委屈的小眼神和剛剛的鐵拳可十分不搭。
真的,一見她我的□□又開始隱隱作痛。我真的很擔憂,我連女孩子的嘴都沒親過,可不想把這輩子栽在這種烏龍事上,會被人笑死的。
“那個,教授……您……還好嗎?要不要喫櫻桃?!”念念抱起牀尾的草編筐,拿起一顆櫻桃就丟到嘴裏。“這是時下最新鮮的血櫻桃哦!我今天是特意來給您送好喫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