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菱沉着臉,看着面前掙扎到頭髮散亂的女人,眼裏陰鷙之色很濃,“拿水來”
說着,便將兩隻手指伸入了她的口腔。
那帶着消毒水味的橡膠手套一伸進來,唐言蹊就感覺到一股想要嘔吐的衝動。
她臉色慘白,想用牙咬她的手,卻被兩旁的保鏢緊緊捏着臉頰合不上嘴。
一股尖銳的情緒衝上頭頂,到達了巔峯,唐言蹊痛得想尖叫,卻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如同一隻被困在籠子裏的小獸,唯獨那雙眼睛裏噙着水光,慢慢跌碎,落下,整個人被一種心如死灰的絕望所吞沒。
“別再掙扎了,沒用的”陸遠菱接過旁人遞來的水,喂到她嘴邊,“配合一點還能少受點罪”
邊說邊把水灌進她嘴裏。
那水不出意外地化開了她一直抵在舌尖的藥片。
藥片逐漸從整體被化散爲顆粒,順着喉管一路向下,好似把她整個人都冰凍起來。
她嗚咽着沒有出聲,宛如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水從她嘴角滑下,一滴滴落在地毯上。
那場景殘忍又可怕,旁邊的保鏢看着都有些於心不忍。
最後女人被人扔在牀上,活像死了的屍體,陸遠菱不再看她,扔下手套,對保鏢道:“把我的手機拿過來,我要打個電話。”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從身後死死掐住。
她瞳孔緊縮,一旁的保鏢也大驚失色,“副董事長”
只見方纔還在牀上有氣無力的女人不知何時突然站了起來,雙目赤紅如血,裏面醞釀着失控的恨意,陰測測道:“陸遠菱,如果你不想死,馬上帶我去醫院,我的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拿命來償”
她說着話,手裏的力道愈發大了起來,陸遠菱眼前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保鏢眼疾手快地上前阻止,一左一右地制住女人,可她像褪去了最後的枷鎖,完全瘋了般,眼中滴下的不知是血還是淚,開口咬着字音都模糊不清,“帶我去醫院,馬上立刻”
唐言蹊感受得到自己肚子裏有什麼在變化。
那種流失的感覺讓她恐慌,讓她手足無措。
疼,劇烈的疼,疼得她汗如雨下。
她再也抓不住陸遠菱的脖子,窒息般地彎下腰去,捂住肚腹,“帶我去醫院,叫醫生來,叫醫生來”
陸遠菱驚魂未定,忙退後幾步與她保持距離,平復着胸口的起伏,喘着氣道:“不用想了唐言蹊,我就是醫生,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沒救了”
她退出房門,保鏢也緊隨其後,唐言蹊痛到痙攣,卻眼睜睜看着門外的光亮,用盡全身的力氣撲了過去,“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滾開都給我滾開”
下一秒,卻是門被人狠狠撞上的聲音。
唐言蹊一掌按在門上,小腹間的熱流越積越多,她駭怕不已,卻被困在這方寸之地無法動彈。
一擡眼,在旋轉的天地間看到桌子上陸遠菱的手機。
她哆嗦地夠上去,憑藉着腦子裏顛三倒四的印象撥出了一串號碼。
沒有人接聽。
她眼前一黑。
確定了一遍這就是陸仰止的號碼,她又咬着牙撥了出去。
這一次同樣等了許久,久到她的心態快要爆炸,那邊才傳來陌生的嗓音:“副董事長陸總在手術室裏陪着莊小姐,您找陸總”
“唐小姐”那邊的人一聽就板住了臉,語氣都比方纔淡了,“您找陸總有什麼事嗎”
“讓他滾出來”唐言蹊吼完這句話,眼前的漆黑更甚,她幾乎疼得無法保持清醒,“叫醫生,我的孩子”
那邊聽到她斷斷續續的聲音,也皺了眉,“您怎麼了”
聽到孩子的事,他到底是不敢怠慢,還是讓人趕緊進去傳了個話,過了不一會兒就聽到男人低沉沙啞,又有些疲倦的嗓音:“言言”
“陸仰止,救命,我要死了,孩子要死了”
男人一聽這話眉目猛地一沉,“你在說什麼”
他掃了眼身旁臨時充當司機開車送他過來的傭人,傭人也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情況啊,陸總,唐小姐叫您馬上回去,還要說要叫醫生。”
陸仰止前腳剛出來,後腳急救室裏的醫生就跟了出來,輕聲催促:“陸總,您快進去,裏面病人的血壓又開始降了,您得跟她說說話。”
陸仰止想了下,仍不放心電話裏的人,問道:“言言,你在說什麼到底出什麼事了孩子怎麼了”
“醫生”唐言蹊快要昏過去,一摸小腹下方,滿手的血,她嚇得咬脣淚流滿面,崩潰到語無倫次,“陸仰止,救命,你快回來,快回來我現在出不去,我要去醫院,我要找醫生,我”
一旁急救室裏的醫生滿臉嚴肅地盯着陸仰止,“陸總,莊小姐的情況容不得拖延了。”
傭人也蹙着眉,“陸總,您一開始說要出來,唐小姐就百般阻攔,說不定”
這話一出來,男人也想起方纔在家的爭吵,眉間的沉鬱之色一閃而過,壓低了聲線,道:“言言,你肚子不舒服嗎大姐在家,她就是醫生,你找她。”
唐言蹊狠狠一下砸在門板上,面色慘白如厲鬼,徹底失去了耐心,咬牙道:“就是她要害我的孩子,陸仰止你現在馬上給我滾回來莊清時要死你就讓她死”
陸仰止長眉一攏,面如寒霜,“你在胡說什麼大姐怎麼可能害你的孩子”
大姐就算行事再沒有底線,也遠遠到不了會加害他的孩子的地步
傭人聽到那邊的動靜,無奈道:“陸總,唐小姐爲了讓您回去連這種不找邊際的話都說得出口,莊小姐可是爲了您命懸一線、生死未卜呢,您自己好好衡量一下吧”
“陸仰止,我求你。”唐言蹊握緊了掌心,用傷口崩裂的疼痛來制衡另一種慌亂和疼痛,“陸遠菱給我吃了藥,她現在不讓我出門,我不會拿這種事情和你開玩笑,你”
“你把電話給大姐。”
唐言蹊無力地快要癲狂了,“我現在出不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
陸仰止聽到她激動裏夾雜着虛弱的語氣,不像是裝的,可是
她是個精神不穩定的“病人”,萬一她就想用這種手段騙他回去呢
黑眸微微擡起,眼尾掠過亮着燈的急救室,他喉結一動,道:“言言,我出門之前是經過你的允許的,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和莊清時有瓜葛,你不要再鬧了,嗯身體不舒服就去找大姐,她雖然有時候對你過分些,但不是那種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