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就是不一樣。
他接過手下遞來的餐巾擦了擦手,沉吟道:“辦法我倒是有,不過”
路易說了一半,很是爲難地頓住了。
男人沉冷的目光定格在他臉上,“不過什麼”
“以我們之間的交情,”路易頓了頓,一點也不知委婉地坦白道,“我還犯不着替你冒這個險。”
陸仰止飲下杯中最後一滴酒,喉嚨如同被烈焰灼燒,他卻好似沒有知覺,淡淡吐出一句沙啞的話:“明人不說暗話,你的條件我答應了,你最好手腳利落一點,我沒耐心再等六個月。”
路易微微一笑,知道他聽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撫掌讚歎,“陸公子爽快人。”
陸仰止懶得和他再廢話,徑自離開。
路易看着男人高大冷漠的背影踏着夜色逐漸消失,幽綠色的眸子輕輕一閃,露出幾分與他的桀驁無情完全相反的苦澀,低低呢喃道:“原來都六個月了”
時間過得這麼快嗎。
手下亦是動容道:“公爵,不如我們動手把孟小姐搶回來”
“你當江一言是死的”
“可是他他不是已經和傅靖笙結婚了嗎”
“你太不懂男人了。”路易低笑,“男人總覺得一個女人曾經屬於自己,那麼這輩子就都是自己的責任。尤其是他那樣身居顯位、手握大權的男人,他和孟不悔青梅竹馬十幾載,若真對她的事情坐視不理,豈不是太冷血了”
手下深以爲然地點點頭,“您說的也是,畢竟當年他爲了孟小姐,能把懷着孕的傅靖笙一個人丟在雪山裏。”
“退一萬步講。”路易冷冷看着夜幕,眼中殺機無限,“不悔是江臨的養女,從小就長在江家。論背景攀關係,她甚至能管王座上面坐的女人喊一聲姑姑。就算江一言不管他,還有個江臨江姍這兩尊惹不起的大佛。”
手下聽着十分蛋疼,不禁感慨道:“這樣看來,您比陸公子的處境也沒好到哪去啊”
“”
路易眯起眸子,“你拿我跟他比”
手下趕忙搖頭,“不不不,您比陸公子強多了。”
至少孟小姐不是聖座看中的繼承人,聖座頂多口頭警告他兩句別胡來,他要是真胡來了,聖座多半也是不會管的。
就這點上來說,已經是天差地別了。
路易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和一枚戒指,“把它交到倫巴第地區的接頭人手裏,他知道該怎麼做。”
倫巴第。
意大利一大行政區,首府米蘭亦是國際名城,此處活躍着許多黑手黨勢力。
手下嚥了咽口水,勸道:“您這相當於和聖座對着幹了。”
梵蒂岡就坐落在意大利國土之內,他在意大利搞事情,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路易頭也不擡,就保持着方纔的姿勢,平靜開口道:“去或者死,你選一個。”
手下忙不迭接過他手裏的東西,“屬下這就去”
梵蒂岡城裏,加急文件紛沓而至。
唐季遲給她留下的兩個助理忙得頭都要炸了,見女人仍坐在辦公桌後面打連連看,不禁哭喪着臉,“大小姐,您怎麼還有心思玩”
“你想讓我怎麼樣。”唐言蹊捏了個果脯放進嘴裏,看着他,“倫巴第的黑手黨鬧事又不是一天兩天了,當這裏是維和部隊嗎,什麼事都要管這種文件我一晚上要籤八百份,就不能消停點讓人好好過個復活節”
女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驚得一怔。
電腦上ga over的字樣很大很刺眼。
她眸色一寒,不動聲色地擡眼對上他的視線,傑弗裏被她一眼看得秒慫下來,訥訥收回手,“大小姐真、真的有情況”
“最好是有天大的事。”唐言蹊拿起傳真,“否則我讓你比我還不痛快。”
可是往下讀了兩行,她的眉頭卻破天荒地皺了起來,“燒燬教堂毆打天主教徒致死”越看臉色越差,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反了他們,誰給的膽子”
以前還只是鬧鬧事而已,這次居然敢動手殺人了
“這種文件我籤不了。”唐言蹊翻來覆去把上面短短几行字看了好幾遍,手指攥了又松、鬆了又攥,“必須等聖座回來處理。”
“大小姐”傑弗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平靜沉穩的臉色,恨恨道,“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啊”
“我知道人命關天。”唐言蹊閉上眼,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一字一字道,“但規矩是規矩。”
傑弗裏絕望地搖頭,“等聖座回來都不知道猴年馬月了”
春狩地點在山裏,信號差的出奇,這一去一回,又要耽誤許久。
“不如這樣。”另一位助理肖恩提議道,“我先帶人鎮壓,傑弗裏帶着文件去山裏找聖座和唐先生,大小姐您就留在這裏等消息吧。”
“你想的真簡單。”傑弗裏出聲反詰,“現在山裏的都是什麼人你以爲和公共廁所一樣誰都能進這個節骨眼上,連只蒼蠅想往裏飛都得看看有沒有請柬”
請柬。
彷彿突然想起什麼,傑弗裏和肖恩同時看向座椅上托腮聆聽的女人。
唐言蹊被他們的眼神看得發毛,不禁坐直了幾分,“你們看我幹什麼”
幾小時後,一輛豪華的私家車從梵蒂岡城飛速駛出。
請柬靜靜躺在副駕駛的位置,除了身穿安保服的司機以外,車上卻空無一人。
山上的篝火晚會仍在繼續。
氣氛與往年相比卻多了幾分爾虞我詐的危機感。
江姍面對着不知是第多少撥人前來敬的酒,額頭一陣陣作痛。
當她笑着伸手準備去接下一杯時,忽然從旁出現了一隻骨節分明、遒勁有力的大掌,替她擋掉了那人遞來的杯子,一飲而盡。
她捏着眉心看過去。
是唐季遲那張冷到沒法看的臉,“我纔多久不在,你還喝上癮了”
他也就是替唐家拜訪一下平時交好的幾位世伯的功夫,她就被人灌成這樣
寒眸一掃來者,不怒自威的氣場嚇得對方趕緊賠笑,“唐先生貴安。”
“貴安”男人薄脣一勾,把酒杯遞了回去,笑裏藏着湛湛鋒芒,“我怎麼覺得今晚是有人成心不想讓我安穩”
對方面面相覷,噤了聲。
唐季遲一揮手,“先帶聖座去後面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