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克託道:“如果被陸總知道……”
“他又不是傻子。”唐言蹊收回手,白皙的臉上溫度冰涼,不見動容,“我做的事,他或遲或早也會知道的。”
“那您現在……”
“先走。”
……
宋井拿着陸仰止的查封令一路飆車趕到了莊氏舊樓,二話不說,直接遣散了還在工作的員工,乾脆利索地將整座樓的電統統斷掉了。
一來一去四十分鐘,再回到總部時,會議室裏死氣沉沉,說不出的蕭索與肅殺。
坐在首位上的男人靠在大班椅上,窗外無光,他整個人都浸在無邊無際的陰影裏,尤其是那雙冰冷深邃的黑眸,裹着周圍的陰沉晦暗,密不透風,令人無法喘息。
一見他進來,所有人同時屏住呼吸,生怕他帶來更多一個雪上加霜的壞消息。
可宋井卻只是弓着身子說:“陸總,整棟樓都封了,斷電停水,增派了幾隊人把守出入口。”
陸仰止下首坐的女人把手機往黑金砂石做的會議桌上一扔,美豔明媚的臉上丁點表情都沒有。
四周卻有人眼尖的注意到,容總的手機屏碎了。
不過,容總是什麼人?
一個連路過樓道都要停下腳步指點一句牆上的畫掛歪了四五度的極端強迫症。
她怎麼能忍受這種瑕疵出現在自己的貼身物件上?
思緒飄了一會兒,忽聽男人一字一句冷聲問:“我讓你帶回來的人呢?”
宋井頭埋得很深,“陸總,我去的時候,唐小姐已經離開了。”
“畏罪潛逃。”不待陸仰止開口,容鳶就冷笑出聲,“她這就是畏罪潛逃,如果沒做虧心事,下這麼大雨爲什麼急着走?辦公區裏的員工根本不清楚出了什麼事,所有人都留在自己的崗位上老老實實地工作,只有她跑了!”
陸仰止沒說話,岑薄的脣抿成一條鋒利的線。
宋井一開始就被派了出去,因此也不大能跟得上節奏,皺眉問道:“容總,到底出什麼事了?”
容鳶下巴一揚,“問她。”
祕書處剛過來打完彙報的小祕書又被無端推到了風口浪尖,戰戰兢兢道:“宋祕書,公司存在莊氏舊樓那邊好幾個重點項目的源代碼被盜了。”
宋井震驚,“什麼……”
“是孟主管監守自盜。”小祕書哭喪着臉,“那臺電腦的中樞資料庫加過三層祕鑰,重要的文件都在裏面放着。原本孟主管只拷貝了幾個不怎麼太要緊的文件,可是後來整個資料庫都被人攻破了。”
宋井只覺得窗外劈下來的雷雨直接劈在了他腦子上,把他劈得暈頭轉向,“誰能攻破資料庫的祕鑰?”
絕不可能是孟文山,他沒這個本事。
“不知道。”祕書的聲音越來越小,“連操作記錄都刪得一乾二淨,我們現在根本不清楚被盜了多少資料……”
容鳶的手機這時忽然響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那邊說了句什麼,她臉色立馬就變了,“一羣廢物,我讓你們跟着孟文山你們都能跟丟!”
陸仰止深沉的眉梢微微動了下,擡眼看過去,鷹隼般的眸子銳利可怕,“跟丟了?”
“我早說過,防人之心不可無。”容鳶擡腳就往外走,“讓你對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多加防範你不聽,這下好了,東西被盜了,人沒了,我們就在這坐以待斃了?”
走到門口,她停住腳步,頭也沒回,撇下一句:“陸仰止,我對你真是失望透了。”
出了會議室大門,不遠處就有一個長身玉立的男人淡淡站在樓道里。
他的氣質如寒山靜水,冷漠得與這喧囂是非之地格格不入。
容鳶見到他,腳步一收,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沒走出兩步就被人擒住手腕,“容鳶。”
容鳶心口一縮,她很少從這個男人說話的語氣裏聽出這種咬牙切齒的意味,甚至,這個男人說話都很少有語氣。
她甩開他的手,同樣冷漠回頭,“什麼事直說,不要在公司裏動手動腳。”
一副睥睨傲岸、指點江山的上位者的姿態,這是容鳶平日裏在公司的模樣,氣場全開,沉靜而強勢。
霍無舟的鏡片下劃過一道隱匿的暗流,嗓音低磁地開口:“你不在分部工作,回到這裏做什麼?你只有三天時間。”
容鳶好笑地看着他,可怎麼都笑不出來,“霍無舟,現在三天都不用了,陸氏要被你們那個英明神武的老祖宗搞垮了!你開心嗎?啊?”
霍無舟一怔,眉頭蹙緊,“你在說什麼。”
他看到她肩上幾圈水乾了之後的痕跡,又不冷不熱地問:“淋雨了?”
“別給我裝糊塗!”女人氣得胸口起
起伏伏,也不想理會他的顧左右而言他,“唐言蹊做什麼你不可能不知道!一個你,你個赫克託,你們真行啊。在陸氏埋伏整整五年,探出了陸氏機密之所在,真是辛苦了!”
她最初只當他們是改邪歸正,想在陸氏混口飯喫,所以沒對他們趕盡殺絕,結果呢!
霍無舟攥緊她手腕的力道突然增大,眸光中的犀利透過鏡片都能感受到。
“你認識赫克託?”他逼近他,“你怎麼會認識赫克託?”
赫克託只是個代號而已。
容淵……連這些事情都和她說過?
容鳶側過頭,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放開。”
霍無舟的眼眸一寸寸收緊。
她忽然低呼了一聲,他一驚,卻見她細白的皓腕已被自己的手掌攥出了一圈紅痕,忙放了手。
容鳶收回手,疼得厲害,幾乎無法維持一個正常的表情,就這麼冷冰冰地睨着他,“霍無舟,公司出了個監守自盜的叛徒,你家老祖宗很不巧的就是那個幫兇!現在整個陸氏被他們兩個鬧得風雨飄搖,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工夫和你閒扯!”
霍無舟皺了眉,像是不能理解她的話。
雖然老祖宗做什麼事也無需和他交代,但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對——
這時候動手,有些早了。
老祖宗看似隨性散漫,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心裏對萬事萬物都有一把標尺,倒不像是這麼沉不住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