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永駭然驚呼:“老虎,不能去!”
孟如虎只當沒聽見,不光是他,整個獨立騎兵團至少三分之二的士兵都當沒聽見,馬刀歸鞘,步槍在手,照着城門猛衝!由於戰馬的速度不如人,他們是沒有辦法在鳳驤逃進城中之前追上他了,所以乾脆一股作氣衝進城去,看那個孫子往哪逃!
守城門的清軍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傢伙,見數百騎兵如鷹如豹,猛撲過來,不禁駭得手腳發軟。城門官顫抖着嗓子尖叫:“關城門!趕緊關城門!”
被他這麼一嚎,那些嚇傻了的清軍士兵總算回過神來了,兩手顫顫,合力推動沉重的城門,試圖搶在黑衣軍騎兵殺到之前將它關上。本就沉重的城門此時彷彿變得更加沉重了,以至於他們都有一種推不動它的感覺!
而此時,鳳驤留在城中的副將福寧也反應過來了,嘶聲怒吼:“開炮!開炮!不能讓這幫瘋子衝進來!”
轟轟轟轟!
數門大炮照着呼嘯而來的騎兵噴出雷霆萬鈞的火球,就連擡槍都發出了怒吼,大大小小的彈丸匯成一片,劈頭蓋臉的照着獨立騎兵團猛砸過去。數名騎兵被擊中,登時血肉橫飛,就連戰馬也被打得四估五裂。儀徵城牆上的火炮自然是很落後的型號,但再怎麼落後它也是大炮,打出去的炮彈可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承受的,一旦被擊中,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獨立騎兵團對身邊的傷亡視而不見,只面顧着向前猛衝!
福寧駭然色變:“瘋……瘋子!這幫傢伙都是瘋子!”
孟如虎擎起輕機槍,照着城門瘋狂掃射,子彈成串的飛向那道越來越窄的門縫,他清楚的看到有幾點血花從門縫裏濺了出來。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能阻止城門關閉,一個彈鼓打完,厚重的城門上多了幾十個彈孔,但那條門縫已經徹底消失了,倒是從城牆上傾泄過來的彈雨越發的密集,獨立騎兵團接連出現傷亡。
傅永在後面嘶聲狂吼:“老虎,回來!你這是送死!”
孟如虎眼裏佈滿了血絲,勒住戰馬,無視那在眼前劃來劃去的槍彈,對着城牆上那一排排噴火的槍口發出一聲充滿不甘的咆哮:“鳳驤,你這個廢物,有種出來跟老子打!!!”
鳳驤沒有迴應,迴應他的只有那一陣陣爆豆般的槍聲和隆隆炮聲。
儀徵城不算什麼城牆高聳的雄城,相反,它是比較小的。但再小,它也是有護城河環繞,有五六米高的城牆拱衛,面對這樣的城池,騎兵再能打也沒用,畢竟他們的戰馬沒長翅膀,飛不上城牆去。孟如虎雖然不甘,卻也知道這一點,面對敵軍那越來越密集的火力,他也只能勒轉馬頭,指揮獨立騎兵團後撤,不敢再往前衝了。
然而,卻有一位連長無視他的命令,平夾着一支四米長的長矛策馬狂奔,徑直越過他,就這麼單槍匹馬的衝向城門。城牆上數十支步槍對着他攢射,子彈打在地上,塵土飛揚,也不知道是清軍槍法太臭還是這傢伙RP值爆表,硬是沒有一發子彈沾到他一根汗毛。他就這樣衝過由數十支步槍齊射組成的火力網,像發炮彈一樣撞向城門!
城牆上的清軍士兵真的給嚇到了,忘記了射擊,就這麼傻傻的看着這個瘋子旋風般衝到城門下!這傢伙將長矛夾在腋下,那支長矛如同指南針一般穩定,任憑戰馬如何顛簸,也是直直的指着城門,不曾偏移半分。眼看就要撞上城門了,他猛然發出一聲暴吼,長矛狠狠捅出去,同時戰馬人立而起!
篤!!!
戰馬在距離城門不到兩米遠處停了下來,而那支長矛則憑藉奔馬的速度深深釘入城門,入木近半尺!就這一下,他戴着的手套便給磨了個稀爛,手掌火辣辣的疼,這傢伙全然不在意,鬆開矛杆,昂起頭衝城牆上已經看傻了的清軍吼:“城裏的孫子看好了,這是老子給你們的見面禮!限你們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投降,否則這支長矛必將你們當中某一個人釘到這扇城門上!”說完勒轉馬頭,轉身就走,完全當城牆上那成排的槍口中空氣。
“可是我看他們挺軟弱的啊!”當時他不信。
阿瑪苦笑:“他們只是睡着了而已,總會醒的,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他們晚一點醒過來。”
他對阿瑪那番話一直半信半疑,因爲他所能接觸的漢人跟史書裏記載的那些如魔神般強大的英雄簡直就是兩個物種,他實在沒有辦法將這些懦弱、麻木,完全是爲活着而活着的傢伙跟一千年前那個雄武剛烈到極點的民族聯繫到一起。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等等這些出身於湘淮的人傑是他見過的最了不起的漢人了,然而跟一千年前那些如太陽般耀眼的英雄相比,還是差得遠。但是,親眼目睹了那名黑衣騎兵幾乎一矛將城門捅個對穿的壯舉之後,一千年前那個民族那已經有些模糊了的面目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他深深的意識到,阿瑪說得沒錯,這個民族確實非常可怕!
他喉嚨發澀,定了定神,制止身邊的士兵讓他們別開火,揚聲叫:“這位好漢,你方纔那一擊可謂氣雄萬夫,令人心折!你的見面禮我已經收到了,還請賜告姓名,好讓我們知道自己是在跟誰交手!”
那位連長頭也不回:“老子陳悅,是獨立騎兵團第五連隊的連長,記住老子的名字!”說完縱馬一溜小跑,回到了大部隊中間。
福寧再次愣住,看着陳悅的背景,有點不敢置信:“只……只是一個小小的騎兵連連長?一個小小的騎兵連連長就有這等英雄氣概,這等可怕的身手?”
喃喃自語間,冷汗越來越密了。
其實清軍要開槍打死陳悅很容易,幾十上百條槍同時開火,他身手再好也沒用,槍聲一響就得變成篩子。但是獨立騎兵團那迅猛如雷霆般的衝鋒,還有陳悅那迎着數十個噴火的槍口直衝城門,將長矛釘在城門上的舉動都把他們嚇着了,居然硬是沒有一個人扣動板機,就這麼靜靜的看着他匯入黑衣騎兵中間,和大家一起退到火炮有效射程之外。
一個小小的騎兵連連長就有如此可怕的身手,那麼,在這支黑衣騎兵中,像他這樣的人物得有多少?
孟如虎給了陳悅一拳:“好小子,你比老子還要亡命,剛纔連老子都讓你嚇着了!”
陳悅嘿嘿一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覺得不爽,想要發泄一下……孃的,眼看就能衝進去了,那扇該死的城門卻搶先一步關上,老子真氣不過,恨不得一矛將它捅個對穿!”
一提起這個,孟如虎便恨得直咬牙:“老子也氣不過!大家以連爲單位分散開來,把儀徵給我團團包圍,等大部隊來了,非將它夷爲平地不可!”
衆人一致惡狠狠的點頭,分散開來,兩個連盯一個城門,將儀徵城給包圍了。
區區幾百騎兵,包圍一座擁有十幾萬人口的城市,怎麼看都覺得有點搞笑。然而,在見識了這些黑衣騎兵無視槍林彈雨直衝城門的瘋狂之後,沒有一名守軍士兵會覺得他們是在搞笑,儀徵真的讓這區區幾百騎兵給團團包圍了!
傅永低聲向孟如虎抱怨:“你剛纔也太沖動了,明知道衝不進去的,爲什麼還要硬衝?白白損失了三十多人,將軍要是知道了,得罵死我們!”
孟如虎盯着釘在城門上的那支長矛,沉聲說:“有些事情不去試一試,又怎麼知道它就一定成不了?我只是運氣不好,慢了十幾秒鐘而已,不然現在早就衝進城裏去了。”
傅永知道勸不動他,只能嘆氣。
城門上,那支長矛矛杆在風中微微晃動,守城的清軍硬是沒有一個人敢下來將它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