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1911再造中華 >第492章 風起呼倫貝爾1
    古老北京城裏,正在醞釀着一場驚天動地的裂變,讓這個沉淪已久的民族重新迸發出恐怖的能量,而一千多公里之外的海拉爾城,卻仍然在來自西北利亞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海拉爾,呼倫貝爾大草原的中心,古屬室韋。現在的人們提起呼倫貝爾,首先想到的就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還有質量極佳的牛奶、牛肉,但大家也許不知道,對於中國而言,這片面積達到十六萬平方公里,人口卻稀少得很的草原卻是生死攸關。如果把外蒙獨立後的中國版圖看作是一隻雄雞,那麼呼倫貝爾大草原所在的位置正是雄雞的脖子,拿下了呼倫貝爾便可以放心地繞過險峻的大興安嶺和燕山,經西拉木倫河河谷或者興安盟丘陵地帶,一舉攻入東北大平原,然後以泰山壓頂之勢沿着那一望無際的大平原南下。最佳方案就是沿西拉木倫河長驅直入,打穿遼河平原一直衝到遼東灣,把雄雞的頭給斬下來!

    面對那頭富有侵略性的北極熊,呼倫貝爾就是一個橋頭堡,而海拉爾城則是橋頭堡中最堅實的一個堡壘,拱衛着這段細長而脆弱的脖子,其戰略意義不言而喻。

    海拉爾氣候寒冷,人口稀少,又太過偏僻,除了少數做皮毛生意的人偶爾會到那裏去轉悠一下之外,就沒有什麼人會去光顧了。所以清廷明知它戰略價值巨大,卻沒有辦法像經營天津、上海那樣,用堅固的鋼鐵混凝土炮臺把它變成一座堅不可摧的堡壘。現在的海拉爾城,依舊是一座破舊的土城————也許稱它爲土圍子更合適一點。夯土城牆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修繕過了,早已千瘡百孔,有些被雨雪侵蝕得特別嚴重的地方,一腳就能踹倒一大塊。

    即便是這樣的城牆,也只有四米來高,哪怕是不怎麼擅長攀爬的人,也不用費多大的勁就能爬上去。這樣的工事無疑是嚴重不合格的,但是擁有這種壓根就不合格的工事的海拉爾,已經是整個呼倫貝爾地區最堅固的城池了。

    現在已經是二月上旬,海拉爾依舊是漫天風雪,寒流一波接着一波,石頭都凍得嘎嘎開裂。

    安頡使勁搓着凍得通紅的大手,在城牆上來回巡邏,不小心碰了一下手掌上的凍瘡,頓時就痛得他呲牙咧嘴。

    他今年二十八歲,正黃旗人。明亡清興之際,正黃旗可是天子親軍,擁有正黃旗出身的旗人,天生就高人一等,按理說他應該過得很好纔對。但是……天知道是怎麼回事,他祖上在入關的時候居然沒有跟着南下,而是選擇了留在關外,繼續過夏季躬耕於黑土地之間,冬季追獵於茫茫雪山之中的日子。他祖上的原話是要替入關的旗人守好老家,以便將來有一天入關的那些傢伙在關內呆不下去了,也還能退回關外老家。不過,安頡聽他老爹說,祖上沒有入關的理由很簡單:在戰場上受過傷,一條腿廢了,睿親王盡發八旗青壯南下,奪取那垂涎了數十年之久的花花世界的時候沒有看上他……

    真是個令人悲傷的故事。

    一步錯,步步錯,祖上沒有入關,等到後代想入關的時候已經晚了,關內已經沒有他們的位置了,所以這兩百多年來,他們只好和少數同樣沒能入關的倒黴蛋一起委屈巴巴的留在這片遼闊的土地,夏季種地打漁,冬季狩獵,年輕的時候去守守邊境,年紀大了就回老家躺在炕上跟子孫吹牛,一代代人都是這麼過來的。到安頡這一代倒是有出息了,憑着強健的體魄、過人的膽識,在清廷大練新軍的時候他被挑中,送到北洋陸軍講武堂去接受深造,成績優異,進入了鐵良、良弼等人的視線。不過由於根基太過淺薄,他最終沒能進入禁衛軍,連進第一鎮的名額都讓人搶了,莫名其妙的就被丟到海拉爾這麼個兔不拉屎鳥不下蛋的鬼地方來擔任海拉爾將軍府參領之職。

    參領……聽着官不小,但大家都知道,八旗軍早就名存實亡了,再大的官又有什麼用?他手下只有400來名士兵,卻要直面沙俄的壓力,真的有點兒悲涼。

    哦,現在他又升官了,因爲去年海拉爾將軍府的協領前去北京述職,結果很倒黴的碰上了袁世凱和李思明圍城,回不來了,他就這樣成了海拉爾地區最高的指揮官,海拉爾城上千名士兵都歸他指揮了。

    不過他寧可被困在京城的那個是他。現在國內火亂,呼倫貝爾地區的蒙古人在沙俄的煽動之下蠢蠢欲動,已經數次發生出城巡邏的部隊半路遭遇伏擊的流血事件了。他知道,那頭貪婪的北極熊是絕對不會放過這個從中國身上狠狠撕下一大塊鮮肉的機會的,呼倫貝爾這塊肥肉,他們已經垂涎了兩百多年,是時候下口了。換句話說,現在的海拉爾已經被推到了風眼,繼續替那個已經不存在了的帝國守在這裏,毫無意義,還會搭上自己的性命,這麼蠢的事情誰幹?

    但不幹也得幹。整個呼倫貝爾大草原,他已經是最高級別的將領了————比他高的早跑光了,如果連他都撂了擔子,這塊土地肯定保不住了,他將成爲歷史罪人。他的思想覺悟倒談不上有多高,但也知道丟掉這麼大一塊土地,死了也進不了祖墳,所以只能咬牙守下去了。

    至於能守多久,不知道。

    得守到什麼時候,還是不知道。

    城牆上的士兵一個個用自己能找到的衣物把自己裹得跟糉子似的,卻仍然冷得瑟瑟發抖。這鬼天氣真的太冷了,氣溫低到一定程度,穿再多衣服也會冷到直哆嗦,更何況他們能找到的衣服都是又破又舊的,根本就起不了什麼保暖作用。事實上,安頡穿的也並不比他們好到哪,這鬼地方實在太窮了!尤其是1910年東北鼠疫後,原本跑到這邊做皮毛生意的商人基本絕跡,日子就更是苦得沒法過了。

    “情況怎麼樣?”他問一直呆在城牆上的副將佟勝。

    佟勝一個勁的往手掌呵氣,說:“老樣子,時不時有騎兵鬼鬼祟祟的在城外轉悠,刺探我軍的軍情,一看到我們要出城逮人,馬上就跑得連影都沒了……昨晚有幾個傢伙拿着套馬杆躲在城牆下面,故意弄出動靜,有兩名士兵探頭下去查看情況,結果被他們用套馬杆套住脖子拖下去,當場就摔死了。”

    安頡咒罵一聲:“這些該死的韃子,真想把他們通通給宰了!”

    佟勝苦笑:“別想了,現在他們不來宰我們就算不錯了。”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呵出一口白氣,有些茫然:“聽說黑衣賊在一個月前就攻入了北京,太后寫下遜位詔書並且交出了傳國玉璽……大清不在了,我們卻還得守在這裏,要喫的沒喫的,要穿的沒穿的,這種日子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安頡苦笑:“誰知道呢?希望入主京城的那位能早點想起在關外還有這麼一片土地,趕緊派軍隊過來接防吧。接防的軍隊到了,我們就解脫了。”

    佟勝笑得更加苦澀:“這得等到猴年馬月!”

    安頡說:“總會有這麼一天的……有情況!”

    他猛然注意到,地平線後面突然揚起一大團雪粉,彷彿被風暴驅趕着似的,一路朝海拉爾城逼近,眉頭頓時擰了起來。佟勝拿起望遠鏡朝那邊張望,只見成百上千的牧民驅逐着漫山遍野的牛羊馬匹朝着這邊狂奔,他們神色驚恐,很多牲畜跑散了都顧不上去將它們重新趕回牧羣之中,只顧着往這邊跑,彷彿後面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他們似的!

    他有些詫異:“是蒙古牧民。他們唱的是哪出?”

    安頡說:“怕不是什麼好事!你在這裏盯着,我帶馬隊出去看看!”

    佟勝說:“小心點,別離他們太近,這幫韃子狡猾得很,我擔心他們有詐!”

    安頡說:“曉得。”大步走下城牆,大聲吆喝着,招呼馬隊士兵趕緊上馬。佟勝則下令掀開城牆上僅有的兩挺馬克沁重機槍的帆布,上好彈鏈,以防不測。

    不多時,海拉爾城門大開,120餘名騎兵呼嘯而出。海拉爾將軍府駐紮在大草原上,窮歸窮,但不缺戰馬,馬隊所配備的戰馬,是清一色的阿巴嘎黑馬,這是蒙古馬裏最爲高大的馬種,公馬肩高接近150釐米,筋骨健壯,爆發力和耐力都相當不錯,著名猛將僧格林沁所率領的蒙古馬隊騎的,大多就是這種馬,雖然還是不如歐洲那些耗費數百年時間培育出來的優良戰馬,但比起網絡小說中吹得跟核動力一般的、肩高連140釐米的矮腳馬相比已經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安頡所率領的這支馬隊是他效仿歐洲騎兵訓練和戰術,結合海拉爾這邊的情況辛辛苦苦訓練出來的,是他手中的殺手鐗。現在,暴風雨將至,殺手鐗也是時候亮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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