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化解了鬼壓身,死者心中的怨氣也無法化解。
所以,這種方法並不適用,或者說有點因小失大。
六叔弄來兩根手腕粗的木棒,同時用麻繩將趙二爺的屍體和靈牀綁在一起。
六叔的軸勁兒上來了,喊道:“老少爺們把路讓開,今天我們幾個人就是把命豁出去,也要把趙二爺給送走。”
嘩啦……
圍在門口的人向左右散去,留出一條寬敞的過道,大家目不轉睛看着六叔等人,每個人既充滿了擔憂,又懷揣着期待。
六叔是村裏出了名的大膽,自然不相信鬼怪,再加上街坊鄰居們的鼓勵,他渾身充滿了力氣。
老闆再次阻攔他們,卻一把推開。
我上前扶住老爸,安慰道:“讓他們試試吧,過一會就知道事情不好辦了。”
老爸瞪大眼睛,問道:“聽你的意思,好像知道這裏面的門道?是不是?”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能打個馬虎眼,玩笑道:“以前看過幾本奇門遁甲的小說,知道一些皮毛。”
老爸有些生氣,呵斥道:“既然不懂,那就少廢話。”
瞬間,我被懟得啞口無言。
也罷,既然如此,那我就坐在旁邊看好戲了。
馮金牙一看自己勸說不了他們,也悄悄退後一步,不時瞄一眼手錶,他想盡快結束眼前的局面,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催促。
爲了更好的發揮力氣,六叔索性脫掉了外套,露出了胸口的護心毛,臂膀上的肌肉疙瘩一塊連着一塊,饞得旁邊幾個大媽直抿嘴。
我不禁稱讚一句:“六叔是老當益壯啊。”
老爸附和道:“可不,你六叔比那些健身教練厲害,幾百斤的石頭都可以翻跟頭。”
我對六叔豎起大拇指,心中還是捏了一把汗。
六叔扯開嗓子吆喝道:“老少爺們準備好了嗎?”
“好啦。”其他人齊聲喊道,聲音響亮,渾厚有力。
馮金牙挪步到我跟前,低聲說:“你覺得這次能成嗎?”
我毫不猶豫地迴應道:“不光這次不行,下次也不行。”
馮金牙扶着額頭,臉上浮現一絲無奈。
“聽我口號,一二……三,起。”六叔邊喊口號邊發力,身上的肌肉疙瘩更加明顯。
其他幾個小夥子,也不甘示弱,咬着牙使出渾身力氣。
咯吱……
碗口粗的木棒發出聲響。
但靈牀只是稍稍離開了地面,再想向上提升一截,變得異常艱難,好像下面有一個巨大的磁盤,將其牢牢地吸住。
這一幕深深震撼到了我,周圍的街坊們更是目瞪口呆,一個個像丟了魂。
咔嚓……
木棒毫無徵兆的斷成了兩截,六叔等人由於慣性,紛紛栽倒在地。
這一回,幾個人全泄了氣,捂着胸口髒話連篇。
“他孃的,不擡了,這是活見鬼。”
“我腰桿都快斷啦,還是擡不動。”
“媽的,趙二爺活着的時候就不簡單,現在死了還這麼厲害。”
“所以,咱們別招惹他了。”
……
我撿起斷成兩截的木棒,看到茬口很整齊,如同被刀砍過一般。
可是剛纔並沒有人這麼做,所以擺明了是趙二爺的亡魂在作祟。
馮金牙無奈道:“現在大家相信我的話了嗎?”
幾個蹲在地上的男人連連點頭。
我將斷掉的木棒丟到旁邊,勸說道:“我看今天就不要擡了吧。”
六叔咧嘴罵道:“奶奶滴,不行,拼了命也要擡出去,牛大聖說今天是黃道吉日,適合火化,一旦誤了時辰,整個村子都得倒黴。”
我不屑道:“牛大聖就是胡扯,你們還真信他?”
話音未落,驚呆了衆人。
“小夥子說話當心啊,可不敢亂說。”
“就是嘛,牛大聖算得可準嘞。”
“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你要比牛大聖厲害,你上啊。”
……
面對大家七嘴八舌的指責,我並不生氣。
老爸看到我被圍攻,迅速站出來調解,最後在老爸的努力,大家達成一致意見:讓我想辦法將趙二爺擡出去。
我看着裹屍袋有些發愁,一來是沒有把握可以把他弄出去,二來就算是真的弄出去後,趙二爺心中的怨氣也無法消解,正所謂,積怨已經,必定成煞。
所以這是一件左右爲難的事情。
馮金牙看出我的困境,站出來解釋道:“剛纔不是說了嗎?鬼壓身不能硬擡,是會出人命的……”
“既然你這麼懂,那你來吧。”六叔一把拉住馮金牙的胳膊,逼着他露一手。
馮金牙有些不耐煩,回一句:“我要是帶齊了傢伙,還真敢給你們比劃一番,我見過的大場面說出來能嚇死你們。”
六叔抓住馮金牙的領口,掄起拳頭就要打:“小兔崽子,老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一個開死人車的也敢瞎叨叨,真是無法無天了。”
馮金牙不甘示弱,也抓緊六叔的衣領:“嚯,這是怎麼着,要跟我動手嗎?我可是開靈車來的,見過的死人比你見得活人都多。”
我走到兩人中間,一把將他們分開,不動聲色地說:“好啦,不就是把人擡出去嗎?我試試看吧。”
這話剛說出口,可把父母給嚇壞了。
老爸語無倫次地說:“魁啊,你……沒事吧,你哪裏懂這些啊,是不是累着了?別鬧了,趕緊回家歇着吧。”
老媽也從人羣中擠出來,勸說道:“快跟我回家,逞能吹牛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父母的話都得旁人呵呵發笑。
我依然雲淡風輕,慢吞吞地說:“成不成試試看吧,萬一成了呢?”
老爸走到我跟前,伏在耳邊低聲說:“你個混小子,是不是昨晚跟媳婦折騰多了,把腦子給累壞了,說什麼胡話呢!”
我輕輕拍了拍老爸的肩頭,安撫道:“我牛都吹了,總該要試試,你就放心吧,成了更好,不成也不是多大的事。”
馮金牙迅速跟我統一戰線,喊道:“楊魁,你就給他們露一手吧。”
話已至此,已無退路。
我努力回憶《陰陽法訣志怪錄》中的記錄,卻只想起了公雞開道和狗血撒路。
其實還有幾句口訣,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隔行如隔山的悲哀,莫過如此。
父母站在旁邊看着,表情十分複雜。
我衝他們擠出一絲笑,他們卻憤憤地背過了身。
我對三伢子說:“幫我們準備一隻大紅公雞,還有一碗黑狗血。”
三伢子有些爲難,抓着腦袋,嘀咕道:“公雞好找,可上哪弄黑狗血去。”
六叔撇嘴道:“這好辦,給隔壁村的殺狗的李四說一聲,別說是一碗,哪怕是半桶都不是問題。我倒要看看他這個混小子能使出什麼花活。”
三伢子掏出手機打電話,剛說了幾句,就被六叔給奪走了,三言兩語說明了意圖,對方連連點頭。
老爸對六叔求情道:“你是長輩,怎麼還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都動真格的了。”
六叔氣哼哼地說:“這話不對呀,是你家娃娃跟我動真格的,我只能陪着嘍。”
老爸無話可說,氣得直跺腳。
大家依然忘記了這裏是趙二爺的靈堂,竟然有說有笑的等我施法。
十幾分鍾後,公雞和狗血都找來了。
馮金牙有些擔憂地說:“有把握嗎?”
我低聲道:“這時候只能往前衝了,其實,我既害怕化解了鬼壓身,又害怕化解不了。”
瞬間,馮金牙被我給繞迷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