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木箱後,孫禿子點燃了七炷香,讓我們在每個樹枝旁邊插一根。
黑疤盯着徐徐冒煙的香火,嘀咕道:“哎,我幹了一輩子的刑偵工作,萬萬沒想到會有一天在案發現場燒香。”
老墩抹一把臉,苦笑道:“別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把案子破了,再磕幾個頭都不是問題。”
“磕頭倒是不用,你們讓周圍的人都回家吧,白天先這樣,晚上再動手。”孫禿子邊說邊向着屍體移步。
我心裏記掛着萱萱,快步上前問道:“禿爺,萱萱的事是不是該解決了?剛死的那女孩就挺好,生辰八字也符合要求。”
孫禿子轉過身,認真地看着我:“是該解決了,但不是現在,別忘了眼前的七棺映月風水局還沒破,即便是你想讓萱萱轉世重生,下面的那幾位也不會答應的,反而會壞了好事。”
我點點頭,望着不遠處的靈車,說:“你打算用什麼辦法應對?靈車上的屍體要不要擡下來?”
孫禿子擺手道:“暫時不需要,等天黑吧。”
“那還需要準備什麼東西嗎?”我生怕孫禿子有什麼遺忘,所以打算問個仔細。
“都已經讓人準備好了,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今晚你唱主角。”
我有些受寵若驚:“啊,要怎麼唱?我沒有過相關經驗,成不成啊?”
孫禿子拍了拍我的肩頭:“別緊張,我說你行就行的,誰都有第一次,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嘛。”
“要是這一次掛了呢?”我追問道。
孫禿子一怔,半開玩笑道:“那就下輩子再來。”
“這……”我一時語塞。
孫禿子仰望着天空,嘀咕道:“但願今晚不會下雨,請老天爺祝我一臂之力。”
我看着孫禿子眉宇緊鎖,不知他在思索什麼,今晚的行動又不是篝火晚會,跟下雨有什麼關係?
我擡頭看了看天空,好一個霞光萬里,璀璨如虹,這種天氣應該不會下雨。
周圍的羣衆們逐漸散去,留下我們幾人,空曠的場地將我們襯托得十分落寞。
我回到靈車上察看百嬰燈,火苗正輕輕跳動着,雖不亮眼,也不至於馬上熄滅。
午飯後,我躺在靈車副駕駛上打盹,身後就是韓爽的屍體。
我卻絲毫不介意,呼嚕聲一陣接着一陣。
劉法醫看到這一幕不禁咂舌稱奇。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陣雞叫聲吵醒了。
我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了哭笑不得的一幕:幾隻大紅冠子公雞正圍繞着靈車打轉,地上散落着糯米和雞屎。
我跳下靈車,走向旁邊的孫禿子:“禿爺,弄這麼多隻雞幹嘛?”
孫禿子乾枯的手揉搓着一根紅色麻繩,頭也不擡說:“呦,睡醒了,那些公雞是你的戰友。”
“啥玩意?戰友?”我瞬間變得無比清醒。
這是什麼路子,是老郭的“人生難得一隻雞”嗎?
雖然我和公雞都是兩條腿的生物,可畢竟不是同一物種,怎麼能做戰友呢?
我打趣道:“它們做我的晚餐還差不多,附近乾柴多得是,咱們直接堆個火堆烤雞吧。”
孫禿子白了我一眼,又氣又笑。
劉法醫剛好從我身邊經過,聽到了剛纔的話,臉色唰一下就紅了。
這時,我猛然間反應過來,原來是自己說錯話了,剛纔不應該說烤雞吧,畢竟說雞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孫禿子起身將紅色麻繩一端遞給我:“捏住了,千萬別鬆手,咱爺倆合力搓一條金剛索。”
“金剛索?”我盯着手中的麻線,十分不解。
這麼細小的紅線怎麼就成了金剛索,它能有多結實,真搞不懂孫禿子在搞什麼。
我用力掙了掙紅線,不料發出嘣嘣的響聲。
孫禿子笑着問:“是不是很結實?你可別小瞧了它,能拉千鈞的東西。”
“有些繩子看着粗,但不結實,有些看着細,卻結實得很,再說了,這東西不是拉車用,而是拉邪物。”孫禿子搓着麻繩解釋道。
“邪物?是棺材嗎?”我好奇的問。
孫禿子笑了笑:“嘿嘿,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要發力了,你可捏住啦。”
突然,孫禿子雙手發力,隨之那細弱的麻繩,似乎具備了很強的力道,好像要從我的手中掙脫。
我趕緊發力將其牢牢捏住,手指傳來陣陣疼痛。
幾分鐘後,孫禿子將搓好的麻繩系在腰上。
“禿爺,那幾只公雞什麼時候殺?”老墩拎着一把匕首氣勢洶洶地走來。
“誰說要殺了?”孫禿子詫異地看着老墩。
老墩囧笑道:“不殺,買來做什麼?還一口氣買七隻。”
孫禿子意味深長地說:“好好琢磨吧,爲啥買七隻公雞,跟你們合作真是太累了,要是那個老不死的徐半瞎在就好嘍。”
我從孫禿子眼中看到一絲光澤,是期許還是盼望?難以言喻,值得琢磨。
“禿爺,你說徐半瞎現在哪裏呢?”我輕聲問道。
“怎麼着,想他啦?”孫禿子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擺手道:“倒不是,只是好奇而已。”
老墩疑惑道:“徐半瞎又是哪位大師?要不要叫來一起幫忙?”
我笑而不語,老墩還真是可愛,以爲驅鬼除邪也是人多力量大,殊不知這事就跟人多少沒關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真能把徐半瞎請來,孫禿子一定會輕鬆不少。
“把刀給我,你用不到這玩意。”孫禿子趁老墩不留神,一把將他手中的匕首奪走,用手指試了一下刀鋒,然後別在了後腰。
“誰說我沒用,打算留着防身用呢,萬一再出現殭屍呢?”老墩話語中帶着一絲委屈。
孫禿子淡然一笑:“你多想了。”
我驚喜地解釋道:“禿爺的意思是說今天沒有殭屍。”
孫禿子搖頭道:“不,我的意思是說即便出現了殭屍,一把匕首屁用不管。”
老墩把手伸向屁股後面,問道:“那槍管不管用?”
我打了個激靈,迅速轉到老墩後面,果真看到一把精緻的手槍。
正要伸手去摸,結果被老墩給攔住了。
我央求道:“讓我看一眼,就一眼,這是我從小到大的夢想。”
老墩一口回絕,轉身離開了。
孫禿子衝我吆喝道:“小子,你盯着點地上的香,千萬別滅了,不然有你後悔的。”
這話太值得揣摩了,爲什麼是有我後悔的,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嗎?
仔細一想,孫禿子的話應該有些道理,畢竟我在六叔家中就用香來判斷過趙二爺的怨氣,所以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聽他的話吧。
整個下午,我都在留心香燭,生怕它們滅了。
天色漸漸黑了,也到了飯點。
孫禿子丟給黑疤一沓子鈔票,說是弄一桌好酒菜。
黑疤握着錢愣了許久,感嘆道:“都說你們殯儀館裏的人不差錢,今天算是見識了。”
孫禿子又囑咐道:“你就把今晚上的飯當作人生中最後一餐,想喫點什麼就買點什麼吧。”
瞬間,大家都愣住了神,猜想今晚是一場你死我活的硬仗。
黑疤沒有露出半分膽怯,反而開玩笑說:“好呀,就當是野外聚餐了。”
孫禿子轉頭看向我,嘴脣蠕動了幾下,似乎有話要講,卻又欲言又止。
“怎麼啦禿爺?”我摸着自己的臉頰。
孫禿子嘆息道:“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由於你今晚唱主角,所以待會不能喫飯,但你能看着我們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