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禿爺,你輕點,那裏面有個沒臉的女人,長得可嚇人了。”我想掙脫孫禿子,但他的手像個老虎鉗子,死死地將我揪住。
“混蛋玩意,你剛纔還口口聲聲說要救姑娘,現在怎麼慫了。”孫禿子對着我大吼。
是啊,我怎麼把萱萱的事給忘了,想到這裏,我渾身來了勁兒,最後主動拉着孫禿子向走廊移動。
可當我們來到走廊時,卻是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與剛纔的熙熙攘攘形成鮮明對比。
“怪咧,人都去哪了?萱萱你在哪?”我輕聲呼喊,孫禿子碰了碰我的後背,指着走廊的盡頭。
我順勢看去,只見一個黑影站在那裏,過了幾秒鐘,黑影竟然又彎下身,就這麼一會兒站直,一會兒彎腰,來來回回反覆折騰,實在讓人費解。
“好像不是無面女人,也不像萱萱,萱萱的身材很苗條。”我拉了拉孫禿子的衣角,指着走廊盡頭的黑影,希望他能有個應對辦法。
孫禿子朝我擺擺手,示意我不要上前。
我和孫禿子靠在牆邊,默默觀察緩緩走近的黑影。
幾秒後,我看清了黑影的真容,原來是保潔大媽。
孫禿子仔細打量着她,許久才轉身離開。
我想起剛纔保潔大媽搭手相救的情景,準備說些感謝的話。
“大媽,剛纔多虧了你,不然我和萱萱就麻煩了。”
大媽沒有回話,仍然彎着身子拖地。
我站在一旁看着,發現她身上並沒有傷痕,說明剛纔那幫人應該沒把她怎麼着,想到這裏,愧疚的心稍稍有了幾分安慰。
“大媽,你知道萱萱在哪裏嗎?”我小心翼翼地問,同時扭轉身體觀察四周,仍未看到萱萱的身影。
大媽緩緩擡起頭,自上而下打量着我,幽幽地問:“你是她同學吧?”
我怔住了,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雖然我和萱萱見過幾次,但不是同學關係,大媽爲什麼這麼問?
“我是她……朋友。”我這句話說的很沒底氣,畢竟是信口開河,隨便捏造了一個同學身份,也不知道會不會被大媽識破。
“朋友……不記得萱萱說她在學校有你這個朋友。”大媽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接着說:“哎,萱萱這孩子不怎麼說話,心裏有事都憋着,回到家就躲在房間。”
我疑惑了,大媽怎麼對萱萱這麼瞭解,她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行啦,我去那邊看看,你留在這裏,不要亂跑。”孫禿子看到了走廊內有一間亮着光的房間。
從位置上判斷應該是儲物間,前幾回我都沒有進去過,也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人?
現在孫禿子猛然提出要去看看,我心中的好奇再次燃起。
我提醒道:“禿爺,你確定要進去嗎?當時萱萱告訴我,千萬不能進去。”
孫禿子向前走着:“你知道里面有什麼?”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但現在的直覺告訴我,還是不看爲妙。”
孫禿子眉頭輕蹙,邁開着碎步向儲物間移動。
“對啦,我給你的錦盒還在嗎?”孫禿子回頭問道。
我掏出錦盒向他展示,孫禿子放心地點點頭。
接着孫禿子從懷中掏出一道符紙貼在自己的胸口,一步一步向儲物間逼近。
保潔大媽繼續彎身拖地,發出滋滋的聲音,那是拖把和地面的摩擦聲。
我站在空蕩蕩的走廊,腦海中浮現出萱萱的模樣。
保潔大媽一邊拖地,一邊嘀咕:“還有兩年就退休啦,以後可以不用那麼累了……”
我感覺身體有些發涼,心想閒着也是閒着,不如跟大媽聊聊天吧。
“大媽,你工作很認真呀,應該讓老闆給你漲工資。”
大媽嘴一撇,惡狠狠地說:“哼,可不敢提漲工資,不扣錢就很好啦。”
大媽跟着發出一聲嘆息:“哎,有人賺錢就跟大街上撿來的一樣,像我們這種就是出苦力賺錢,沒得辦法。”
我看着大媽佝僂的後背,心中泛起一陣酸楚。
突然間,我愣住了神,大媽雙腳竟然處於離地狀態,她自己好像渾然不知。
大媽是鬼嗎?還是我看走了眼,於是又確認了幾眼。
我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雙腳,發現自己竟然也飄在了空中,不由地大喫一驚。
剛纔孫禿子說我只剩下一魂一魄,是不是和這個原因有關係,導致我有點飄忽。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和大媽應該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她若是人,我也是人,她若是鬼,我也是鬼。
這麼一算,我反而不害怕了,心想反正大家都是一個世界裏的產物,誰又能把誰怎麼着。
“小夥子,明天是陰曆初七嗎?”大媽將拖把靠在牆上,掰着手指頭計算着。
“明天初三,你有什麼事嗎?”我掏出沒有信號的手機看了看。
大媽嘴角蕩起一絲笑意:“初七是我閨女的生日,我得早點下班,給她做最愛喫的紅燒魚。”
我心頭一顫,大媽還有個閨女?是不是萱萱呢?
正當我思索間,儲藏室內傳來嘁哩喀嚓的破碎聲。
我邁開步子趕去,伏在門口傾聽情況。
“我們不是一路人,這事最好你別干涉了。”蒼老尖銳的聲音從房內傳出。
“不行,我遇到了自然要管,說說你的條件吧。”這句話聽上去像孫禿子說的,但聲音與之前有幾分不同,好像在可以掩飾什麼。
突然,我感到肩膀一沉,感覺有隻手搭在了上面。
我心頭一緊,緩緩轉過身,發現萱萱正笑嘻嘻站在我身後。
“萱萱,你……”我話剛出口,卻被萱萱堵住了嘴。
萱萱伸出小手把我拉到走廊的拐角處,然後瞄了一眼保潔大媽,一副心有忌憚的樣子。
“你沒事吧。”我撩撥着萱萱的頭髮,關切地問道。
萱萱輕搖腦袋,一臉愧疚地說:“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什麼對不起?明明是你救了我啊,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我不該把你一個人留在走廊,那個無臉女人沒把你怎麼着吧。”
我拉起萱萱的小手,這次竟然沒有感到冰冷。
萱萱滿臉委屈地解釋道:“不是的,你聽我說,其實我本來……”
“什麼?”我急切地問。
萱萱盯着不遠處,停止了講話,我順着萱萱的眼神看去,結果看到的是保潔大媽的面容,她臉色鐵青,看上去十分嚇人。
我盡力讓自己保持鎮定,轉身對大媽說:“大媽,剛纔多謝你幫忙啊。”
大媽沒有回話,臉上也沒有半點笑意,死死盯着萱萱,而萱萱索性將腦袋低下,雙手反覆揉搓着衣角,看得出她很緊張。
我見此狀況,伸手拉着萱萱離開大媽的視線,但萱萱掙脫了我,默默站在大媽的身邊。
這一刻,我震驚了,萱萱竟然和大媽長得非常相似,可能是我以前忽視了這點。
我回想起剛纔大媽說自己有個女兒,難不成說的就是萱萱?應該是這樣,否則剛纔大媽不會跟那幫男女衝突了,她不就是想着讓萱萱儘快脫身嗎?也只有親生父母纔會這麼大公無私。
砰……
一聲巨響傳來。
我循聲望去,看到孫禿子站在儲藏室門口。
孫禿子向這邊走來,我迎了上去,想讓他幫着分析一下萱萱和保潔大媽的關係。
孫禿子瞪我一眼,疑惑道:“你小子一個人對着牆幹嘛呢?學狗撒尿啊?”
一個人?旁邊的萱萱和保潔大媽沒看到嗎?
我轉頭正要解釋,發現萱萱和保潔大媽不見了蹤影,我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