厽厼。外邊，隊伍已經整裝待發。</p>
楊肇基掃了眼馬上舉着火把的士兵，轉身對一旁的賀虎臣說道：“賀老粗，你真這麼急着走？何不再多留一晚，你我二人再好好暢飲一番！”</p>
“不了總兵大人，那小子可是個人才，若是真出了事，豈不是太可惜了！”賀虎臣說話間，一副着急的樣子。</p>
“記住，一定要沉住氣，等到陳興德背後的人自己跳出來。”</p>
“總兵大人，如果他背後沒人呢？”</p>
“沒人？那他通敵叛國是爲了什麼？”</p>
“這……”賀虎臣被問住了，一時間也想不明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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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遠在新營的丁字營大帳，陳興德心頭那股子不安更是重了幾分。</p>
“大哥，想必這時候趙志用他們已經……”</p>
“哼，這話你少說起，若是隔牆有耳叫人聽了去，你我性命不保。”</p>
“知道了，大哥，兄弟知曉輕重，這話我也只在你面前說起，旁人面前我一向是一字不漏的。”</p>
“還有五天了，便是趙志用僥倖不死，丟了糧草他回來也是個死，不回來那自然更好了，那姓柳的有什麼本事，出了這攤子事，他必然要受到上邊的責罰，將來千總的位置還不是大哥您的？”</p>
“哼！這些佔着茅坑不拉屎的東西，卻偏偏能佔據高位，我們弟兄拼死拼活，終究要看他們的臉色，憑什麼！”</p>
“那姓柳的，只會阿諛奉承，討好新任的守備，那姓於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竟然違背禁酒令，堂而皇之在軍營之中飲酒，簡直是敗壞軍紀，這軍隊已是爛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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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漫漫，寒風碩碩，一支隊伍飛快穿梭在風雪之下的夜幕中。</p>
離約定的日子還有三日，馬背上，趙志用抖去身上的積雪，此時夜色已是深深，前面不遠隱隱有一處村寨，白色中夾挾着土黃色的土牆不由讓身心俱疲的衆人爲之一振。</p>
這些日子，因爲擔心再次受襲，繳獲不少韃靼人馬匹的趙志用乾脆把隊伍分爲兩隊，因爲劉泰受了箭傷，所以隊伍由齊不厲與他自己率領，日夜交替趕路，連喫飯的時候都不停，他自己也是時常就啃着生冷的餅子，迎着風雪帶着一衆人押着糧草不停地往大營方向趕。</p>
如此折騰路上倒是快了，可這讓本就有傷的士兵更是疲憊不堪，到了今日，本就士氣低迷的新兵們終於是再支撐不住，紛紛抱怨起來。趙志用見狀也不敢逼之過急，如今只得在離大營還有一日路程的這處新開壩堡歇下腳來。</p>
在士兵們的吶喊聲中，早已經沉睡在夢鄉之中的村寨又亮起燈來。</p>
這一次，即便是處在有土堡的村寨之中，趙志用仍然小心安排了三隊探子，明暗結合，以免又讓人給偷襲。</p>
上一次，那賀字旗他事後纔想起，來救援的極可能就是副總兵賀虎臣，對於這突然出現的援兵，他是十分的不解，而且那韓三水竟然一早就說出了會有援兵，究竟是爲穩定軍心的緩兵之計，還是他確實知道些什麼？</p>
便在趙志用站在門邊檐下苦思冥想的時候，齊不厲走了過來，道：“把總，一切都安排好了。”</p>
趙志用點頭，目光卻是仍舊盯着遠處的營帳。</p>
見他臉色不是很好，齊不厲只道他在擔憂押糧之事，“把總不必擔憂，明兒一摸亮咱們就啓程的話，不出意外到晚間就能回到大營了。”</p>
“你與韓三水不是打過交道麼，你說他到底是出事了，還是……”說着，趙志用自己也搖起了頭，一個剛立下大功的人，怎麼會做逃兵呢，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p>
齊不厲心裏一嘆，道：“把總，我也不知，或許他有什麼事耽擱了，又或許他真的出事了，總之他應該不會回來了吧……”</p>
把目光落回近處，趙志用看着同樣風塵僕僕的齊不厲，張嘴動了動卻沒發出聲來，最後才道：“累了一天，你也去歇着吧。”</p>
說完，趙志用就轉身往自己的營帳去了，不料剛回到地方，就見自己的營帳前站了一人，走近一看更是有些訝異，“你在這裏做什麼？”</p>
劉泰道：“把總，眼看就要回營了，這件事不得不說了。”</p>
“什麼事？”趙志用一挑眉，有些好奇。</p>
“把總，這裏不是說話之處……”</p>
“進來吧。”</p>
劉泰一瘸一拐的隨在趙志用身後進了營帳，而後門邊的親兵又把簾帳放下。</p>
剛在鋪滿枯草的毯子上坐下，趙志用就道：“現在這裏沒旁人，你有什麼話就說吧。”</p>
拖着受傷的腿，劉泰走了過去，也不坐下就站着道：“把總，這一番押糧回來，雖說咱們丙字營保住了糧草，可卻死傷了衆多弟兄，若是千總大人問起，您準備如何應對？”</p>
趙志用有些心煩，道：“還能如何說，照實了說，難道還能瞞得住不成？”</p>
劉泰一本正經的道：“照實了說雖說理所應當，可是這樣一來，把總您難免會受到責罰，而那韓三水卻反而因禍得福了，豈不是叫他踩着您的肩膀上位？”</p>
“你這話什麼意思？”趙志用目光一凝，直直盯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劉泰。</p>
劉泰也不迴避，直接對上那一道凌厲的目光，“把總，反正那韓三水二人也遲遲不見人，只怕那夜裏他們早就死在亂軍之中了，您何不……”</p>
“你的意思是……”趙志用眉頭微皺，一顆心突然間咚咚急跳了起來。</p>
眼看眼前之人似有所意動，劉泰接着趁熱打鐵道：“反正那韓三水平日裏素不與人往來，除了那齊不厲，所以只要堵住了他的嘴，還有誰知道實情呢？”</p>
趙志用想起方纔齊不厲所言，一時間沒有作聲，帳篷裏就這般沉默了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