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佛 >第六十九章 清靜峯
    自從中原羣雄並起,南方諸地,處處烽火連天,實難有安寧之地。莫說元庭已經在管轄範圍祕密執行盡殺南人的政策,便是那所謂“替天行道”的各路義軍各自的地盤上,也是多有強徵糧食與民夫之事,更莫說內部的傾扎。也難怪,世人有云,“寧做太平犬,莫做亂世犬”。

    而天下奇山,廬山,便是這亂世中難得的一處世外之地。廬山,在東西路紅巾軍以及朱元璋三方勢力的交錯之處;而這三方勢力,盡皆同內門淨土宗的花蓮妙法宗以及外門的白蓮社,頗有淵源。加上,各方許多將領軍士,出自外門白蓮社之下的白蓮教;不但平日行動,各方於廬山地界皆有約束,而且但有戰事,也是默契的避開此處。

    是以,廬山方圓百里,一片祥和。至於,以法術禁制隱遁不見的廬山蓮法峯、清靜峯、浩然峯等六峯,更是宛如世外桃源。

    一片白雲深處,妙法峯的一個禪房內,善音大師正閉目迦跌而坐,手持佛珠,忽然伸手從須彌戒中取出一面傳音玉符。原來是白馬寺主持性空大師詢問悟虛一事。善音大師想了想,將一番實情相告,並證實碧海珠確係自己親手贈予。隨後,便又進入那甚深禪定之中。

    及至到了黃昏,善音所在禪房仍是一片昏暗和寂靜。偶有沙彌從其旁邊經過,也不驚異,只是無聲地走過。這蓮法峯後山,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高僧,平日不見蹤影,不聞音訊,甚至每月一次的講經論法之會,也不曾現身,只在禪房枯坐入定。據說後山某個不知名深處,更有那真靈境界的高僧,幾十年皆在定中,不喫不喝,亦生亦死。

    這個晚上,廬山東谷含鄱峯,人跡罕至處,忽然出現三個人影。一個儒士風範,一個道士裝扮,一個海邊漁翁模樣。三人如老松,靜靜地站在那裏,似乎完全不受這黑夜與雲霧的影響。

    見四周峯巒重疊,泉瀑飛白,古木聚氣,腳下雲海騰霧,與極東天際相銜,與蒼茫夜色相融,遠處更有飛禽掠空,星河倒映。

    那中間的中年儒士便出言道,“峨峨廬山,渺渺江湖。”

    右側漁翁模樣的老頭,也點點頭,“此處口銜鄱陽湖,紅日射湖,乃是天下一絕。與我東極島,海上旭日初昇,頗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那左側身着道袍的中年人,環顧四周,沉聲問道,“卻不知我儒門的浩然峯,從何而入”

    這三人,正是東極島三位島主。那中年儒士,自然便是浩然真君趙浩然,漁翁老者便是玄龜真君羅歸一,而身着道袍、此刻又自稱儒門的中年人,便是那恨散人陸子虛。

    當日,三人聽聞郭敏稟報,激發浩然殿宇禁制,將郭敏帶到密界之中,通過圓環掛墜,與全真教玄華子一番視訊交流之後,一番商議,便連夜飛到這廬山,欲以打探。

    趙浩然,聽得陸子虛此言,便知道方纔陸子虛以靈識暗中搜尋,也沒曾發現廬山六峯的蹤跡,便望向旁邊的羅歸一。那羅歸一閉目沉吟,好一會兒方纔緩緩說道,“此山中,似乎被大修士以陣法遮掩。方纔羅某以道家純正心法,除了感應到一處方位有一股若隱若現的道家氣息之外,還有幾道晦澀氣息,互相糾纏在一起,顛倒乾坤陰陽,混淆一方天地。若是沒有氣機牽引,怕是難以入門。”

    趙浩繞與陸子虛,似乎早有所料,但臉上仍有些許失望。三人臨行之前,查閱典籍,知道,廬山六峯之中,蓮法峯屬佛宗,清靜峯屬道宗,浩然峯屬儒門,其餘陰罡峯、囚魔峯、羅剎峯三峯乃是魔門外道宗門佔據。

    趙浩然與陸子虛,二人皆是以儒門入道。但蒙古滅宋,中原儒門傳承幾乎斷絕。崖山之後,晉升真人境界不久的趙浩然與陸子虛,逃到東極島,往後修習的大半還是參考羅歸一的道門功法,到了真靈境界,更是賴以天大機緣和劍走偏鋒,於功法的傳承與體系上卻是十分駁雜。而羅歸一雖然一直修煉純正道門功法,但卻與廬山當日的清淨峯毫無淵源。

    是以,三人之中,趙浩然與陸子虛只能感受到廬山之中,有數道亦正亦邪的莫名氣息;羅歸一可以隱隱確定當日道門所在的清淨峯所在的大致方位,卻因爲沒有那種同門氣機的牽引,在諸多氣息混雜的陣法面前,難以入門而入。

    難道,真的要應在那陷在白馬寺的小和尚身上”趙浩然,自言自語。

    先前,玄華子與趙浩然通過圓環掛墜視訊之時,暗暗點出,慧明與郭敏一路前往廬山,有可能是知悉祕辛之人。趙浩然問過郭敏之後,便不惜親自與喇嘛教羌巴穆勒千里對話,這才得知所謂慧明者,極有可能出自花蓮妙法宗。

    “我就不信了我們三個真靈大修士,還要靠一個小沙彌,才入得了這廬山六峯。”陸子虛,一甩道袍,“陸某今天把這紫金八卦道袍都帶了出來。不如我們聯手,我和趙兄藉着着紫金八卦道袍佈下九宮八卦占星陣法,羅兄在陣眼施展玄武真氣。”

    趙浩然與羅歸一略一思量,點點頭。陸子虛,見狀,便將身上紫金八卦道袍,扔向空中。

    隨後,陸子虛與趙浩然,各自幻化出四道身影,分別立於已經化做半畝大小、狀若雲牀的道袍之上。那羅歸一深深吸了一口氣,飛到道袍正中,一聲急急如律令,驅使道袍曲曲折折地飛着,來到了一雲霧深處。

    隨後,趙浩然與陸子虛二人數道身影,紛紛打出各種法訣,羅歸一背後更是升起一座小山大小的玄龜之相。那邊上金光閃閃的道袍之,散發出精純的道門氣息,便見,天空中無數星斗,垂下無數各色光芒,落在幻化出的九宮八卦各相之中。一會兒,本是漆黑一片的前方,漸漸有光華流轉回應,似乎有另一片星空在三人面前緩緩打開,星光閃爍中,一片巍峨道觀浮浮沉沉。

    三人心喜,正要加大靈力之時,突然,一隻毛茸茸的灰色巨掌,從前方光幕之中破出,巨掌之上,魔氣翻滾,帶着驚人的氣息,徑直向三人襲來。

    陸子虛怒喝一聲,血劍飛起,向那灰色巨掌斬去。巨掌緩緩消散,自己的血劍也倒飛回來,變得略有暗淡。

    哪知前方,馬上又是陣陣冷風飄來,一個容貌極其醜陋的虛像,顯露出半身。雖然只是半身虛像,其顯露的威勢,卻不在趙浩然等人之下,令人心驚。

    那趙浩然,見這個虛像,一頭六臂,胸覆鱗甲,頭上有四隻眼睛,各自閉闔不定,一眼對視之下,只令人神魂迷亂。不由失聲叫道,“阿修羅”

    話音剛落,那虛像,正前方的兩支鐵打銅鑄般的手臂,分別揮動着紅黑相間、煞氣沖天的刀劍利器,向自己三人砍殺過來。

    趙浩然和陸子虛各自手持寶劍,縱身飛高,與這阿修羅虛像擊出的刀劍碰在一起。只聽,兩聲巨響之後,雲霧盪開,那阿修羅虛像頭部四隻眼睛齊刷刷地睜開,射出攝人的光芒,身後更是慢慢出現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羅歸一大叫道,“快走。陣法開始運轉,後續還有厲害攻擊。”說罷,身後的玄龜之相猛然變大,將三人罩住,同時龜首吐出一股精純的青色玄龜真氣。

    那青氣,繞過阿修羅虛像,注入其身後的黑洞之中,那阿修羅微微閉眼,身形停滯。似乎這道純正的道家真氣,令陣法略有停頓。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玄龜一擺尾,罩着三人,脫離陣法鎖定,帶着一團青氣,遠遠遁去。

    待到了東面鄱陽湖上空,三人停住。陸子虛回首,望着那漸漸隱去的阿修羅虛像,不甘心地緊握血劍。那趙浩然極目遠眺,一聲輕嘆,說道,“東方將白,眼下又鬧出這般動靜,怕是早已驚動了各方高手。此事須得回島從長計議。”說罷,彈指一揮,一顆碩大的龍珠在夜色之中,發出耀眼的金光。

    隨後,一條金色龍影,在層層雲霧中,繞着微微升起的紅日,不斷地遊走。在三人飛去多時,方纔隱去。

    龍影隱去沒過多久,兩道身影,一西一南,幾乎同時飛到鄱陽湖上空。一名小沙彌和一名小道童,隔空而立。那名小沙彌,默默地感應了一番,開口道,“阿彌陀佛,適才似乎有人施展貴教祕法,前來廬山闖陣。”那名道童,聽聞此小沙彌如此問道,眉間微微一緊,說道,“智愚大師,我龍虎山正一教一向與廬山諸峯情同比鄰,若是有事,也是循禮拜會,又豈會暗夜相擾”

    那被喚作智愚的小沙彌,是花蓮妙法宗的真靈脩士,與這正一教的玉真子本是舊識。此刻聽其如此說道,沉吟道“純正的玄武真氣,淡淡地龍息。玉真道友,可有何見教”

    那玉真子,一臉老氣橫秋,偏偏又一口稚嫩之音,“玄武真氣,只要真靈以上的道門修士,或者真人境界之人手持上品靈龜類法器,便可激發出來。至於這龍息,如今大元氣運已衰,龍氣外泄,身處大都的喇嘛教或者全真教,都有可能攝取一二。”

    那智愚當即合掌嘆道,“全真教的道友若是欲來廬山一觀,倒也不礙事。怕就怕喇嘛教在此中又有什麼陰謀。”

    智愚、玉真子兩人都是真靈大修士,話到此處,已無需再言,相互一行禮,各自飛去,消失在茫茫雲海。

    。一時間,鄱陽湖上靈龜託日、金龍遨遊的傳聞,在塵世芸芸衆生間鬧得沸沸揚揚。更有那占卜、說書這樣的口舌之人,煞有其事地推論,鄱陽湖有真龍天子出世,云云。

    正所謂紫金道袍引星火,玄龜真氣鬥修羅。

    清淨峯前三人行,唯見雲中龍影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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