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明佛 >第七十九章 平度火
    相國寺,乃是開封城中最大寺院,也是天下的數一數二的大寺。北宋時期,深得皇家尊崇,多次擴建,鼎盛之時,佔地500餘畝,僧侶千餘人。悟虛當夜降落潛入的佛殿,乃是大相國寺一處偏殿,乃是圓信大師與其弟子淨慈獨自修行之所。

    悟虛答應做白馬寺和相國寺的所謂信使,也是有一番考量。理由有四:一者是,白馬寺和相國寺乃是天下聞名的大寺,元法、圓信,皆是洞悉祕辛、通曉因果的真靈大修士,此番拿出重寶,請自己爲信使,也是一番美意,不然難道諾大的千年白馬寺、相國寺竟無一人;二者,自己本來就是想出來歷練,藉着這個名頭,行走拜訪各處名寺古剎,也是正好;三者,那便是天外天,自己一心求大道,想不到這天外天乃是飛昇上界的必經之所,何以不動心,不掛念

    悟虛當夜,受了元法、圓信大師的信物。那楞嚴經供奉於法界佛堂佛龕之前,七彩琉璃小塔,卻是隨之收於須彌戒。爲何法器,長者賜,尊者贈,不宜於法界煉化,以原樣收於須彌戒,乃是表示尊重之意。

    第二日一早,悟虛在相國寺用過早膳,便信步走出,卻見寺外人聲鼎沸,才知道原來是月中例行廟會。悟虛,一心向着,早早出城,避開那似乎從天外天來的蒙面仙子,又早些拜訪中原諸佛寺。也不駐足細看,只是見縫插針,直接往城門方向走去。

    哪知走了三五里,街道中間,被堵得水泄不通,繞都繞不過去。悟虛無法,心想,這便是一種歷練吧

    當下,學着旁邊的人,擠了過去。還沒到中間,裏三層外三層,悟虛只到了夾心層,便聽到一個婦人哭哭啼啼的聲音,好不悽慘。稍加詢問,方纔知道,原來是一個街販,於昨夜在攤位處給活活燒死,今早才被左右發覺。那從鄉下趕來的新寡婦,如今正跪在裏面,守着焦炭一般的屍體,哭得是死去活來。

    悟虛,訝然道,“難道世風如此低下親朋好友,左右鄰里,幫襯這可憐婦人一把,將屍體入土爲安,湊些補貼,不就好了麼”旁邊之人,神色各異地看了看悟虛,隨即又伸長脖子朝裏望去,.。。最後有一人,似乎不耐煩悟虛在那裏嘮叨,說道,“你這和尚,整日裏在寺裏喫齋唸佛,好不曉事以爲就這麼簡單”悟虛,瞪眼問道,“莫問小僧曉不曉事,你若是知道內中隱情,爲何還在這裏束手旁觀”那人揹着手,彷佛看傻子一樣看了悟虛一眼,嘿嘿笑了兩聲,卻是再不理睬。

    悟虛,心中動怒,擠到最裏面,來到那婦人跟前,唱了一個諾,隨即說道,“這位嫂嫂,人死不能復生,還望節哀順便。小僧這裏有一些銀兩,權且拿去安葬親人,補貼虧空。若是有什麼冤情,儘可當着大夥的面,說將出來”說罷,掏出一個金元寶,放在這婦人跟前,隨即又環視四周。

    這四周圍觀之人,見此情形,在悟虛犀利的眼光下,不由也紛紛解囊,多多少少的扔出一些碎銀子。

    那婦人在那裏朝着悟虛及衆人,連連磕頭做輯,只是依舊哭哭啼啼,弄得悟虛微微心煩。正欲開口,卻見,圍觀衆人如潮水般,分出一條縫,幾個官差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說是官差,卻未曾穿制服,只是那做派,隱隱透着幾分趾高氣揚、肆無忌憚。那當頭之人,上得前來,先是看了看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的悟虛一眼,最後才湊到那婦人跟前,捏着腔調,說道,“你家男人,夜間玩火,險些燒了一條街的攤位。現今,葬身火海,我們也不追究其縱火過錯。你這婦人,不去將屍體安葬,擺到路中間,一陣啼哭,堵塞交通,擾亂廟會,卻是爲何”頓了頓,皺着眉頭看了看那句黑乎乎的屍體,又出聲道,“罷了罷了,看你一個弱女子,喪夫之下,難以自處,我叫人來幫襯一二便是。”

    說完,使了一個眼色,隨行之人,便吆喝着上前,將屍體擡起來,扔到後面的一輛牛車上。悟虛見此,伸手喝到,“你們這是搶屍麼”

    那領頭之人,斜着眼睛看了看悟虛,又微微扭頭望了望悟虛身後的相國寺,捏着下巴幾根鼠須,問道,“這位師傅,可是相國寺裏面修行”悟虛懶得回答,只是眼瞪他。

    那人見悟虛如此做派,又說道,“從世祖皇帝開始,朝廷便下旨,相國寺上下一干僧人,不得干政,不得惑民。你這個師傅,難道不知曉,敢違背”

    悟虛合掌說道,“且不管小僧是不是相國寺僧人,爾等此番闖來,便是搶奪屍體,此事定有隱情”

    “有個屁的隱情啊”一個賊頭賊腦,身着短衫的漢子,衝了過來,指着那婦人,對着悟虛嚷道,“無非是今日廟會,想着把屍體擺在這裏,引得衆人圍觀,訛幾個錢了你這和尚好不曉事當心,喫俺老孫一拳”說完,捋起兩手衣袖,露出根根寒毛。

    悟虛轉身,正對着這姓孫的潑皮,沉聲問道,“怎麼,想動手”那潑皮看了看悟虛,豫了一下,又把手放下,退回到一同前來的夥伴中衝着悟虛嘿嘿笑着。

    這時,卻聽那跪在地上的婦人,轉過身來,低着頭,對着悟虛,期期艾艾地說道,“有勞大師了,我家男人,昨夜自個兒不小心,失了火,送了命。如今,大師及各位好心人加以援手,官府又給了燒埋費,民女,民女,已是感恩不盡。”說罷,始終低着頭,在那裏四處打輯。

    悟虛看着站在其旁邊,笑吟吟的官府老吏,怒吼道,“不要對一個弱女子威利誘”

    那陰陰笑着的老官吏,從自己幾根鼠須上放下手來,沉聲道,“官府在這裏體恤災民,你這和尚卻在這裏無事生非,擾亂廟會秩序,破壞開封府的安定祥和,難道是紅巾軍來的奸細,或者是白蓮教餘孽”

    悟虛雙目噴火,看着這名奸猾的老吏,復又看了看跪在那裏,低頭不語的婦人,大吼一聲,卻是終於沒有出手,正欲離去。那先前說要揍悟虛的潑皮,跳了出來,擋在悟虛路前,叫道,“現在想走爲時晚矣”

    卻見一個人影閃過,這潑皮被一腳踢出人羣,昏倒在地,死活不知隨後,便見,一個青年儒士,身穿白色錦袍,手持紙扇,背對着悟虛,衝着那老吏喝道,“方纔你威脅這名婦人,說道若是其還在這裏糾纏,你便要吩咐其居住的里長,燒了其房屋,抓了其小孩,是也不是”

    那老吏未曾料到,自己方纔與那婦人的竊竊私語,竟被其偷聽到,一時有點惱羞成怒,用指頭指着這剛剛現身的中年儒士,“休得血口噴人,凡事都要講證據”

    那中年儒士,冷哼了幾聲,將一個玉佩舉到頭頂,頓時,那玉佩之中竟然發出聲響,悟虛與衆人細聽之下,正是方纔這老吏對那婦人的一番威利誘言語。言語中,若是這婦人從了,便給燒埋非若干;若是不從,便要找人燒了其家屋,抓其一家老小

    圍觀的衆人頓時,發出一陣噓聲和不滿聲。悟虛大喝一聲,正要將這陰險的老吏及一干狠毒的潑皮拿下。卻見,那名中年儒士,伸出潔白的手指,紙扇一揮,這些人紛紛身首異處。

    圍觀的人羣,一陣尖叫,四散開去。便有附近一小隊官兵,急急忙忙趕了過來。那中年儒士取出一件物事,在那隊官兵領頭之人面前晃了晃,又似乎傳音了一番;便見,那隊官兵領隊,躬身做輯,帶着下屬,將方纔被斬殺的屍首擡走。

    悟虛,心中幾分懊悔,怎麼自己不搶先一點,將這些人渣潑皮斬殺了呢大不了騰空而去,倒讓此人,佔了先機。心中這麼想着,卻是走上前去。合掌對着這名中年儒士的背影,說道,“小僧悟虛,代這位婦人,多謝尊駕出手相助”

    那名中年儒士,揹負雙手,站在那裏,答道,“難道悟虛大師,不謝我出手解困麼”話音繚繞,這名中年儒士緩緩轉身,一張笑臉帶着酒窩,眉目之間藏着狡黠。

    正是多日不見的郭敏。

    悟虛驚喜萬分,上前問道,“你怎麼也到了開封了”

    郭敏,微微皺眉,看了看四周的人羣,以及地上的血色,說道,“這裏雜亂不堪,可有清靜之地說話”

    悟虛忽然想到早上,從圓信大師修行的院落出來,經過的一處,笑道,“不知你去過相國寺沒有若是沒去過,我知道有一處地方,可以邊走邊看,邊看邊聊。”

    郭敏,聽罷,也不管是否驚世駭俗,一個飛身,直奔相國寺而去。

    正所謂寺外廟會婦人哭,夜中火海人殊途。

    少見多怪悟虛怒,女扮男裝玉手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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