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啥,對於這座太清觀他們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信任,睡得格外香甜。
謝瑾是第一個起來的,洗漱完畢後在院子的遛彎,早飯時間肯定已經過了,午飯還沒到,雖然知客道人表示預留了飯菜,不過她也不餓,想着等其他人都起來了再一起喫。
“早啊爪兒。”
沒多時候戴宇桓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正看見遛彎的謝瑾,連忙舔着臉湊上來打招呼。
對於這貨謝瑾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任憑自己下多重的手,這貨都是慘叫一通後就沒事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覺醒的是最抗揍的金系呢。
“嗯,早,距離天黑還有一陣呢。”謝瑾沒好氣的回懟了一句。
戴宇桓還想說什麼,就見身後的房門陸續打開,其他幾個人也紛紛走了出來,想來也是早就起了,聽見我外面有聲音纔出來的。
楊劍華平生有三大愛好,一是喫,二是揍洛成,如今洛成已經是同伴了,再下手實在是沒有理由,於是也就剩下個吃了。
別問爲什麼沒有三,因爲他不識數。
“內小和尚,還有飯沒?餓了。”
門口掃地的小道士一臉的生無可戀:“膳堂預留了早飯,幾位施主請跟我來。”
“嘿這小和尚真懂事,娃娃多大了。”
“施主,我不是和尚……”
“都一樣都一樣,反正都是不喫肉不娶媳婦兒,你有十五歲沒有?這麼小年紀就來廟裏打工,真可憐啊。”
小道士已經放棄瞭解釋,默默的接受了自己“長毛和尚”的身份。
“貧道今年剛剛四十五歲,跟隨師父修行時間尚淺。”
其他人已經習慣了這裏的不正常,別說這小道士四十五歲,就算他說他是玉帝,學生們也不會感覺驚訝。
只有楊劍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反覆在那小聲嘟囔着什麼。
昨晚的晚宴都是大魚大肉,早飯便相對清淡了許多,一些簡單且精緻的糕點配上米粥鹹菜,幾個學生也喫的津津有味。
畢竟不可能在這久住,接下來的行程也要做好安排,於是飯桌上就開始討論起了什麼時候啓程的問題。
“我建議今天就走,這道觀雖然相對安全,可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裏總是沒底,還是儘快出發的好。”戴宇桓嘴裏塞了個包子,說起話來有些含糊不清。
別看學生小隊就九個人,真正能提出建議的也就戴宇桓、謝瑾和陸同,王淞寒因爲之前泄密太多不宜說話,昨晚開始了修閉口禪。
所謂閉口禪,就是在一定期限內不能說話不能與人做任何形式的交流,通過這種方式能適當緩解泄露天機帶來的懲罰。
李昊臣不怎麼愛說話,剩下的楊劍華沒腦子,溫明磊和藍天其實也差不多,本就不是擅長動腦的人。
“走是一定要走的,但有些事情需要先弄明白,首先咱們要知道這座山是什麼地方,咱們又要去到哪裏。陸同你怎麼看?”
對於謝瑾的問題,陸同搖了搖頭沒說話。
他現在心裏也沒個主意,之前無論是進入祕境還是上山,都是猜到了王淞寒的用意,可如今老王搞起了閉口禪,這等於是徹底斷了線索。
陸同雖然擅長分析和判斷,但那也是基於一定線索的基礎上,若什麼信息都沒有就能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那就不是腦子好使,而是真正的神仙功法了。
“一會兒喫完飯拜見下觀主,畢竟是人家收留了咱們再此借宿,剩下的事情隨機應變吧。”
早飯完畢估算着時間大概也就十點半左右,出家人一日兩餐,將就着過午不食,所以自然沒有晚餐這一說法,不過他們是客人,不用遵守這條規定。
就像謝瑾說的那樣,即便要走,好歹也得知道自己身處什麼地方,又要往哪裏去,最起碼也得借點糧食路上使用。
陸同作爲學生代表去求見觀主,結果撲了個空,正殿執勤的小道士說觀主昨夜和大和尚一起離開了道觀,至今未歸。
半夜離開了?他們回去哪了呢?
陸同思索着種種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最終還是沒辦法理出什麼頭緒來。
“陸師弟您在這裏啊,我還到處找您呢。”
正思索着問題,突然一個聲音從前方傳來,陸同擡起頭看過去,是故雍道人。
昨晚的宴席正是這故雍和故維師兄弟二人陪同學生們,對於這兩個人,陸同給出的判斷是極度危險。
“好巧啊故雍師兄,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朝廷的修行功法取自道教法門,所以理論上來說學生們和道士屬於一脈相承,故而以師兄弟相稱。
之前在門口掃地的小道童是五代弟子,卻已經有了四十五歲高齡,這故雍故維作爲三代弟子,別看外貌像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實際上說不定是個幾百歲的老傢伙了。
也就是陸同敢跟他們聊上幾句,其他人在面對這二人時基本上話都很少,生怕一個不留神被人家把話都套了出來。
來到一處偏殿,故雍將陸同請到了裏面落座,有小道士送上兩杯熱茶,隨後就從外面將房門關上了。
“陸師弟,昨晚宴席上人多嘴雜,有些事情不方便說,今天就你我二人,這裏也是絕對安全。”
“哦?”陸同微微一笑:“聽故師兄的意思,咱們道觀裏難道還不安全?”
“不安全倒是談不上,只是師祖年事已高,有退位的意圖,衆師叔伯爲了這個位置有些……喫相難看,就連我們三代弟子之間也相互傾軋,所以不得不防。”
陸同一愣:“故師兄這話是何意?”
故雍哈哈一笑:“沒什麼沒什麼,有感而發而已,師弟莫見怪,昨夜師祖離開之前曾特意交代我,對於幾位師弟的要求一定要儘量滿足,所有有什麼話陸師弟儘管說。”
陸同明白了,故雍這是有求於自己,只是若論起實力來,自己一方九個人完全跟這些道士沒法比,而要說起頭腦,這個故雍就是絕頂聰明之人,自己一個外人,更是幫不上什麼忙。
思來想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故雍想通過自己幾個人來搭上和尚那條線,從葉觀主的態度就能看出來,那個瘋和尚對於這座道觀的未來發展絕對有着話語權。
“陸師弟有什麼話儘管說,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儘管問,貧道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環節後,陸同心裏也就有了底,收斂起笑容,用嚴肅的語氣說道:“故雍師兄如此幫助,小弟感激不盡,您也說了這裏絕對安全,那再獲取信息之前,我想知道我們能幫上您什麼忙——我感覺有些話還是說在前面比較好,如果做不到的話,也免得發生不愉快。”
故雍沒想到他能將話說的如此直白,一時間愣住了,半晌沒想好該怎麼說。
這正是陸同想要的結果,聰明人之間交流總是習慣互相打啞謎,這幾乎成爲了約定俗成的套路了,而自己反着套路來,將所有的底牌都擺在了桌面上,只要故雍失去了應對的方寸,那自己就掌握了主動權。
過了大概十來秒鐘,故雍嘿嘿的乾笑了兩聲:“陸師弟果然爽快,既如此愚兄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想必你也能從我剛剛的話裏猜到了一些蛛絲馬跡,我代表的是我師父,師尊的意思是想獲得道濟禪師的幫助,來爭取這太清觀觀主的位置。”
“那尊師又能拿出什麼誠意呢?”陸同捻着手裏的茶杯,眼睛眯成了一條線。
“要求您儘管提,只要我們能做到,絕不還價。”故雍的態度很誠懇,這是他們這一脈唯一的機會了,之前二代弟子的爭鬥雖然一直處於暗處,但也鬧出了不少的事情。
葉秋霜閉關的時候,甚至有不少三代弟子被牽連其中,拋屍荒野成爲了無名枯骨,別看平時裏師兄師弟叫的親熱,一旦某一方坐上了觀主的位置,等葉秋霜外出遊歷之時,那絕對是失敗一方的噩夢開始。
“這樣吧師兄,您把現在的情況簡單的說一下,我好跟聖僧彙報,至於其他的咱們慢慢談不着急。”
聽到這話故雍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下來了一半,他就怕陸同聽都不聽就直接拒絕,這畢竟是自己的家事,外人不願意參合也很正常。
既然陸同提出了想了解,那就表明了兩個含義,一是他對這件事情有興趣——或者說是對自己可能給出的報酬有興趣。
這第二點嘛,那就是他能代表聖僧的意願。
只是故雍怎麼都想不到,就算陸同也不知道和尚去了哪裏,而且他也完全代表不了和尚,之所以表達出興趣,主要還是有一些事情想通過這小道士來了解。
大不了瞭解完了之後來一句“聖僧也無能爲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