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陸家,格外安靜。
入了夜,這份安靜跟家裏隨處可見的新春裝飾,形成詭異的對比。
唐玉蘭暈倒入院之前,這種對比尚不存在,家裏一切都很尋常。
時間回到今天中午。
午飯後,大人們輪流陪着唐玉蘭打牌,陸西遇幾個人玩紙牌,更小一些的孩子在外面玩遊戲。
偌大的家,裏裏外外都是一片歡聲笑語。
兩點多,手氣爆棚贏個不停的陸薄言,被親媽趕下牌桌,他於是過來看西遇幾個人玩紙牌,蘇簡安也在旁邊。
洛心安就是這個時候進來的,徑直往紙牌區這邊跑來。
“相宜姐姐的手機怎麼打不通?我想問她周森哥哥的情況呢!”
周森!
這個名字,在所有人心裏投下一枚重磅炸|彈。
念念想去捂心安的嘴巴,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的動作僵在半空。
陸西遇緩緩收回出牌的手。
蘇簡安垂着目光,暗暗祈禱陸薄言沒有聽清周森的名字。
紙牌區這邊的時間,似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停滯……
洛心安隱約感覺不對勁。
她看看念念,又看看其他人,最後對上姑父微笑的目光。
她一臉納悶,“姑父,你今天笑的……有點慈祥!”這不符合她姑父的人設。
陸薄言笑了一聲,“心安,到姑父這兒來一下。”
眼下唯一的對策,就是讓心安給周森改個名字!
陸西遇盯着心安,念念和蘇簡安也瘋狂給心安使眼色。
然而,洛心安眼裏已經只有她帥氣迷人的姑父了,三兩下蹦到姑父面前,“姑父,什麼事?”
陸薄言臉上一層薄薄的笑意,聲音也是極盡溫柔的,“心安,你剛纔說什麼哥哥?”
盯着洛心安的三個人,眼睛都直了,呼吸也差點停滯。
洛心安還是什麼都沒發現,脫口道:“周森哥哥啊!”她發現姑父的神色有了很明顯的變化,納悶地問:“姑父,你不知道相宜姐姐的男朋友是周森哥哥嗎?”
陸薄言又笑了一聲,“沒人跟我說過。心安,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最早知道!”洛心安還挺驕傲的。“不過現在,念念和西遇哥哥都知道了!哦,還有姑姑也知道!
“好奇怪啊!姑父,爲什麼只有你不知道?”
陸薄言也十分好奇。
他不想嚇到小丫頭,轉過身去面對心安提到的三個人時,臉色才沉下去。
他沉澱多年,氣勢不凡,一個眼神就不怒自威,釋放出來的壓迫感幾乎令人窒息。
蘇簡安很多年沒見過陸薄言這樣了,走過來,“老公……”
陸薄言脣角逸出一聲冷笑,“哪個周森?”
陸西遇和念念也過來——兩個處事已經很成熟、在同齡人中威望頗高的孩子,臉上俱都顯出不安。
陸薄言看他們的樣子就知道——就是他想的那個周森!
他捧在手心裏都怕傷害到的女兒,竟然……
他無法想下去,胸口一悶,一下子坐在了沙發上,向來挺拔驕傲的身體,微微弓着……
蘇簡安紅了眼睛,但不敢鬧出大動靜。
陸薄言揮開太太的手,臉上一片厲色。
他盯着面前的三個人,胸膛因爲怒火而不停起伏。
“你們一開始就知道?爲什麼不阻止?周森——他是不是故意的?”
蘇簡安搖搖頭,“我們也是剛知道不久。周森已經答應我跟相宜分手了。等相宜回來,他就會跟相宜分開。”
“還等什麼!”陸薄言雙眸猩紅,“讓他立刻、馬上跟相宜分手。否則,我親手把他送下地獄!”
蘇簡安知道,陸薄言已經氣得沒有理智了。
她輕聲提醒,“相宜在M國呢。讓周森立刻跟她分手,你放心嗎?等相宜回來,這件事就解決了。”
陸薄言當然不會等了。
他撥通電話,讓人安排航線跟專機,末了說:“我去把相宜接回來!”
相宜是他放去M國的,他去把人接回來。
如果見到周森,他們正好算算賬!
蘇簡安猜到,陸薄言大概是誤會了——他以爲周森在利用相宜報復他們。
她攥着陸薄言的手,想跟他說什麼,突然看見唐玉蘭。
她臉色刷地白了,“媽……”
唐玉蘭站在不遠處,雙手以及兩片嘴脣都在顫抖。
她說了一句什麼,還沒有人聽清,她突然眼睛一閉暈了過去。
蘇亦承眼疾手快接住老太太,穆司爵已經衝出去開車了。
“薄言,聯繫醫生!”
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陸薄言纔回過神來,打電話到醫院。
他們沒等救護車,幾個人開車把老太太送往醫院。
洛小夕和許佑寧安頓好孩子們,也趕往醫院。
短暫的紛亂後,陸家陷入一種充滿了不安的安靜。
最靜的,要數洛心安。
她從姑父轉過身去那一刻,就呆住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她雖然沒有看懂,但發自內心地感到恐懼。
奶奶暈倒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闖禍了,嚇得眼淚啪嗒啪嗒掉。
蘇一諾忙着安撫更小的弟弟妹妹,倒是念念注意到了心安。
念念臉上一貫的陽光,也被沉重的神色取而代之了。
他抱住心安,輕輕撫着她的背,說:“不是你的錯。”
心安終於“哇”的一聲哭了,“爲什麼會這樣?”
從一開始,相宜姐姐的男朋友就是周森哥哥。
姑父知道相宜姐姐談戀愛,明明也很開心。
爲什麼她說出周森哥哥之後,姑父會那麼生氣,奶奶會暈倒?難道他們一直不知道嗎?
念念無從解釋……
在他之後出生的孩子,對沐沐哥哥沒有印象,對於康瑞城這號人物也沒有什麼認知。
“因爲周森哥哥跟我們的關係……有點微妙。心安,你只需要記住:你沒有做錯什麼。”
“那做錯事情的人是誰?”洛心安揉了揉眼角,“不可能是相宜姐姐或者周森哥哥吧!”
當然不是他們。
他們甚至稱得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