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說話,車廂內很安靜。
陸西遇想到某個可能性,又覺得那未免太巧。
直到心安給他發來消息,說他去取車的時候,周森開車從相宜面前經過了……
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先前,媽媽套相宜的話,相宜交代了自己跟周森在山上相遇的始末。
他不信所謂的緣分,用巧合解釋一切。
現在,他不得不相信,相宜跟周森之間,有着宿命般的緣分。
“這週末,我們聚個餐?”陸西遇打破沉默,“我跟念念下週一回學校。”
蘇簡安把話遞給相宜,“你覺得呢?”
“……好啊。”陸相宜許久纔回過神,“這次哥哥他們要走很久吧?”
蘇簡安說是啊,他們要等到六月份放暑假,才能再回來了。
陸相宜一個字都沒有聽清。
他在想周森,以及黃馥婭。
他們到哪兒了?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裏?周森會不會把黃馥婭帶回他的新家?
還是說,他準備像當初一步步誘她入網一樣,一點點地俘獲黃馥婭的心?
那她呢?
周森接近她,追求她,跟她談了一場如夢似幻的戀愛,最後跟她分手……真的只是爲了利用她、報復她的家人嗎?
她其實早就意識到,周森可能是沐沐。
前段時間,周森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他高燒昏睡,在夢裏喊出了“佑寧阿姨”。
除了她和哥哥幾個人,只有沐沐會這樣叫佑寧阿姨。
就是那天,她猛然意識到,周森可能是沐沐……
如果周森是沐沐,艾莉又知道一切的話,艾莉篤定他們一定會分開,就說得通了。
周森自己知不知道?
陸相宜毫不猶豫地給出一個否定的答案。
當時,她完全相信周森。
她相信他在十年前遭遇車禍,忘了過去的一切,也忘了自己是沐沐。
她從來沒有想過,周森知道自己是沐沐,他追求她、跟她談戀愛,都是爲了利用她報復她的家人。
她從周森那兒感受到的喜歡和愛意,不允許她產生這麼齷齪的懷疑。
所以她選擇逃避,不去證實周森的身份,避免在家人面前提起周森。
周森在m國出車禍,她要去m國看他,她甚至不敢在爸爸面前直呼他的名字。
回國後,她發現,她的家人可以坦然地跟她提起周森。
如果周森是沐沐,她爸爸和哥哥不可能不知道。
她天真地以爲,是自己想多了。
她甚至以爲,她的家人已經接受了周森,他們會有美好的充滿愛的未來。
周森卻突然冷淡她,提出分手。
不,周森早就計劃跟她分手了!
所以,分手的時候他風輕雲淡,分手後絕對絕情,沒幾天他就對別的女孩子感興趣了。
他就是故意傷害她。
把她變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折磨她也折磨她的家人,就是他的終極目的。
只有這個理由,能解釋得通一切……
想到這裏,陸相宜一陣反胃。
她拍了拍駕駛座的靠背,“哥哥,停車。”
陸薄言和蘇簡安隨後下車,兩個人先對視了一眼。
蘇簡安暫時顧不上那麼多了,輕撫着女兒的背,“相宜,你胃不舒服嗎?”
陸相宜搖搖頭,“沒有,我沒有哪裏不舒服。”
她這幾天的臉色本來就不好,這一吐,又添了幾分病容。
陸薄言咬着後槽牙,“我去把那小子卸成八塊!”
他養了二十三年的女兒,身體有點小問題,但從來都是快樂無憂的。
不跟周森談戀愛,她就不用遭這份罪!
“爸爸!”陸相宜拉住爸爸,眼眶充了血一般紅,“不要去。”
陸薄言看見女兒這個樣子,又心軟了,幫她擦了擦臉,“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陸相宜點點頭,“爸爸,我想回家,我有話跟你和媽媽說。”
陸薄言拉開車門,“上車,爸爸帶你回家。”
回到家,陸相宜讓爸爸媽媽坐,自己站在他們面前。
標準的認錯姿態。
下一秒,她開口說的果然是:
“爸爸媽媽,對不起……”
陸薄言和蘇簡安心裏並不好受。
蘇簡安拉過女兒的手,讓她坐在她和陸薄言之間。
她摸着女兒的頭髮,“相宜,你沒做對不起我們的事情,不需要跟我們道歉。”
“一開始,我確實……不知道周森……就是沐沐。”陸相宜要控制自己不哽咽,發聲就變得有些艱難,“後來,我其實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但是……”
但是她逃避了。
她太喜歡周森,所以拒絕面對那個糟糕的可能。
陸薄言和蘇簡安完全猜得到她的潛臺詞。
蘇簡安哄着她說:“相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們不怪你,家裏不會有任何一個人怪你。你只要儘快恢復過來,像以前一樣生活就好,記住了嗎?”
陸相宜終究是沒有控制住,幾滴淚從眼角滑落。
她保證自己一定會好起來,然後可憐兮兮地看向爸爸。
陸薄言無聲地嘆息,“說吧,你有什麼要求,爸爸都滿足你。”
陸相宜幾度張嘴,卻都沒有發出聲音。
掙扎許久,她還是請求道:“爸爸,你不要對他做什麼。我跟他已經結束了,你們……就當他不在a市,好不好?”
陸薄言雖然猜到了,但相宜真的說出口,他的心情還是很複雜。
相宜現在誤會了周森,卻還是要維護他。
她知道,她現在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不會拒絕。
這個機會,她用來保護周森。
那小子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讓他從小就泡在蜜罐裏的女兒這樣喜歡?
“只要你好好的,爸爸就不動他。”陸薄言說着,冷哼了一聲,繼續道:“否則,你流一滴淚,爸爸就讓他痛哭三天。你流一滴血,爸爸就讓他吐血三升。”
陸相宜知道,爸爸真的做得到。
她很肯定地說:“我們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他們的感情結束了,痛苦也應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