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日，王府的屋內冷如冰窖，飯菜寡淡無味，藥很苦，蜜餞很甜，上官宇似乎開始習慣了，不過就是回到正常的生活罷了。</p>
也不知還能熬多久才能油盡燈枯。</p>
第三日晚上，等到夜幕徹底降臨，靜坐了一日的上官宇正準備推着輪椅再回裏間時，院子裏響起了一陣嘰嘰喳喳的喧鬧。</p>
他還沒有來得及聽真切，巧蓉和巧錦就提着燈籠進了門，沈忻月在他們身後哆哆嗦嗦地跟着。</p>
她邊賣力地搓着雙手，邊密密地抱怨：“好冷好冷，哎呀，凍死我了……這鬼天氣，風雪也太大了。”</p>
侍婢們低聲請了安“王爺安好”後就離去。</p>
上官宇瞧着那黑暗裏幽幽的燈籠照着的臉，白白的，雙頰又有些凍成紅紅的，不知道該怎麼辦。</p>
她怎麼又回來了？</p>
怎麼還領着這些貼身侍婢？</p>
上官宇閉眼深深呼吸了一口，不敢相信是看到了她。</p>
或許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p>
可是那絲熟悉的清香竟然隨着他的呼吸竄進了鼻子！</p>
不是幻覺？</p>
上官宇慌忙地睜開眼睛。</p>
沈忻月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前，眨眼瞧着他，清澈又有幾絲媚意的雙眼近在眼前。</p>
她戲謔地問着：“王爺可有想我？”</p>
他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可還沒有等他迴應，沈忻月搖身就走了。</p>
“怎麼不點燈？好黑啊！炭火呢？又要凍死人嗎！快點快點，我快要冷死了。”</p>
沈忻月又在抱怨。</p>
侍婢們點了燈，點了炭火，屋內又開始燈火通明。</p>
上官宇皺了皺眉頭，又閉了閉眼，還不習慣這種明亮。</p>
侍婢們忙碌了很久一通才漸漸退下去，屋內回了暖，沈忻月脫下了披風，一聲紫裙白襖裹着窈窕的腰身。</p>
她走到上官宇身側，坐在坐塌上，也不開口，就靜靜地看着他。</p>
“你沒走？”</p>
上官宇被盯了半晌，躲了幾次那目光都沒有躲過，最終有些不可置信地開了口，三日未言語，聲音有些乾啞。</p>
“三日前本要回來的，那雪太大，路都封了，把我們堵在了山上，好不容易今日才通了路。王爺有沒有好好喝藥？”</p>
沈忻月也沒回他的話，就自顧自講起來她想講的話，問了她想問的問題。</p>
上官宇微微點了點頭。</p>
“蜜餞也吃了？”</p>
上官宇又點了點頭。</p>
“哼，餘虎比我還有用！我在的時候你怎麼不喝？我走了你就乖乖喝了！”</p>
怒意立刻爬上了那張嬌美的臉，連看上官宇的眼神都充斥着不滿。</p>
上官宇有些不知所措。</p>
他也不知爲何這三日順從地喝了那些藥，可能心裏也覺得，只要他乖乖喝了她就不生氣了。</p>
沈忻月上下打量了一番坐在輪椅上的上官宇。</p>
他只穿着鬆鬆垮垮的寢衣，頭髮也不束，滿下巴短短的胡茬，臉還是那麼俊美，可是由於沒有收拾，那謫仙氣息淡了好些。</p>
沈忻月伸頭往他身上嗅了嗅，嫌棄地往身後仰了一些，在鼻尖前搖搖手裏的帕子。</p>
“王爺，你是不是又沒有沐浴？三日了！難道三日都沒有沐浴嗎？”</p>
極盡嫌棄的語氣使得上官宇有些不適。</p>
誰敢這麼嫌棄他？不就只有鼻子比狗還靈光的沈忻月一個人！</p>
他想，我人都要死了，沐浴不沐浴有什麼重要的？</p>
可是對上沈忻月那上下打量又極盡鄙夷的目光，他又無端生出一些侷促，忍不住上下瞧了瞧自己的身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她表現的那樣臭氣熏天。</p>
沈忻月又不等他反應，走到門口朝外喊了一聲瑞雲，那筆直的身子就立刻就出現在門外。</p>
“馬上安排給王爺沐浴！讓擡水的快一些。”</p>
上官宇一聽沈忻月這火急火燎的安排，不覺嗅了嗅自己。</p>
可是，髒是髒了些，也沒覺得臭啊。</p>
——</p>
待到上官宇又坐回那又大又寬的浴桶，他只覺得恍如隔世。</p>
也就三日而已，室內熱着變了冷，冷透了又變了熱。</p>
沈忻月走了又回，也不知道具體幹了什麼去。</p>
奴僕們也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照樣伺候着人，擡水的利落地進進出出。</p>
連他自己那顆一心想死的心都奇怪地沒有那麼強烈。</p>
“我來吧。”</p>
沈忻月撩起袖子，揮了揮手，將正在搓背的餘虎趕了下去。</p>
餘虎頷首正要轉身，又被沈忻月叫了住。</p>
“餘虎，你明日起去外院呆着。那個，那個，沒事不要進來，王爺要有吩咐，瑞雲會去叫你的。”</p>
戰戰兢兢的語氣立刻讓浴桶內的上官宇嗤笑了起來。</p>
這傻子還是那麼怕餘虎？</p>
“虎子。”</p>
背對着二人的上官宇出了聲。</p>
“是！”</p>
餘虎一聲高亮的答應讓沈忻月抖了一抖。</p>
這麼大聲幹嘛？比誰聲音大？</p>
“王妃是怕你功夫傷她。”</p>
上官宇不急不慢地解釋了一句。</p>
他想，再不給餘虎講明緣由，這老實人恐怕會日夜難安，定會不解到底是哪裏招惹了王妃嫌棄。</p>
果不其然，餘虎聞言後，陡然瞪大了那雙不大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忻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