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忻月講道：“既然你自己變聰明瞭，就再機靈一些。我演戲的時候定要好好配合，作爲我的貼身侍婢，你要幫我做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懂嗎？現在我們去散步，過幾日會有一場大戲，若成功了，我們便可以儘快去東真找爺。”</p>
聞言，被誇到滿心歡喜的巧錦趕緊扶住沈忻月的胳膊，乖順地道：“主子既然有計劃，奴婢便隨主子安排。走，咱們去給那位公子好好瞧瞧，咱們主子這都城第一美的名聲可不是白來的，定要讓那東真人服服帖帖地上鉤來！”</p>
——</p>
將軍府中。</p>
周恆正鎖眉看着一衆練武的下屬，他回都城已經一個多月，一直等着皇宮裏那位的命令，卻至今沒有消息。閒來無事，只能折騰下屬們打發漫長的時間。</p>
周恆本是滿眼煩悶的神色，卻是看到來信時臉色一鬆。他退回幾步走到無人的廊檐下，讀完後搖着頭嗤笑出聲：“哈哈哈！這小姑娘行啊，這是連我都敢指揮起來了？”</p>
一旁待命的爾立不明所以。他只知道那信封上寫的是“漂亮表哥親啓”，自家將軍從收到信起就明顯心情頗佳，連續笑了幾場。</p>
他心知這封信斷斷不會是那位李姑娘所寫。這麼多年，將軍唯一的心結就是她，除了打仗，所有的心思全部花在尋找她和秦意身上。偏偏那二人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任憑自己和爾風花了多少手段，都沒有打探到一個有用的消息。</p>
說來也奇怪，自從將軍上個月去了香蘭山一趟，見到日思夜想的那位，回來就跟換了一個芯子似的。</p>
先前面上那種長年累月掛着“死了媳婦”的陰鬱一掃而空，整個人變地十分逍遙放縱。任誰也料想不到，先前不好女色的人，如今閒來無事經常帶着一干屬下出入那號稱都城第一春的“春花樓”。</p>
“爾風在哪？”周恆收回信，轉身朝爾立朗聲問道。</p>
未等爾立回答，他繼續道：“你去叫他一起收拾東西，帶一百精兵。我進宮一趟，出來後一行直接去江州。”</p>
爾立機靈的臉上有些疑惑地問道：“將軍，您確定咱們帶着人要去江州？”</p>
大鄢軍事上分了六區。朝廷規矩，未有陛下調令，不同區域的將領斷不可去其他區域內竄動。軍中將領們不但互相遵守規則，而且視入自己轄區內的其餘區領是挑釁。所謂狐不二雄。</p>
周恆是從二品右衛上將軍，剛從北區調回待令。而江州在鄢南，和郢州、徽州、象州一起同屬於一區，是正二品輔國大將軍尹世宏所轄。</p>
周恆要去別區地盤，即使陛下不忍怪罪，但若是那尹世宏責難，身份較低的周恆也只能硬受。況且還是領着兵，雖然才一百人，但也是帶兵。</p>
周恆擡手就往爾立頭上敲了一個巨大的響指，“本將軍說話你聽不懂是不是？說江州就是江州！”</p>
“可是那是輔……”</p>
“沒有可是！你眼瞎瞧不見是麼？我這不是要進宮嗎？你平常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刻就犯傻？上回香蘭山的事還沒給你算賬！香囊呢？一個都沒給老子留！”</p>
爾立這才反應過來，將軍方纔是說去一趟宮裏。可是陛下對軍中之事歷來萬分嚴謹，也斷不會將軍去一趟就能拿到陛下調令啊。</p>
至於香囊……</p>
那日將軍一句話未講，擡手丟給了他五個香囊，他一眼瞧出那香囊不凡，上面的刺繡精美，用材還是不可多見的緙絲。本來材質什麼的爾立一竅不通，還是五年前翊王封王時賞過將軍幾匹，那時將軍喜滋滋地在他和爾風眼前炫耀：“瞧沒瞧見？殿下就得了兩匹，全賞我了！那秦風臉都氣綠了！看好，這是緙絲啊！全大鄢最好的緙絲……”</p>
爾立立刻閉嘴，儘量縮小自己此刻的存在感。</p>
將軍近日雖然換了半截芯子，真折磨起人來，也還是心狠手辣的那位。</p>
帶着滿心的不確定，爾立仍然順從地去點了一百精兵，又按周恆要求將精兵們裝扮成了兩家鏢局的鏢師。</p>
令爾立意外的是，將軍這一趟進宮比平時快了許多，而且似乎是陛下答應地異常爽快，周恆出來後是滿臉輕鬆暢快。</p>
——</p>
御書房正中央，兵部主事顧以潤垂首恭敬站立。</p>
周恆剛走，歷安帝便問道：“顧愛卿認爲翊王此計能否勝東真？”</p>
顧以潤拱手再行了一禮，溫聲道：“回陛下，依臣愚見，此戰不能勝。”</p>
歷安帝又問：“爲何？”</p>
顧以潤從容答道：“翊王殿下主張以輔國大將軍尹將軍爲主力，只派三萬兵，以轄區內四州——江州、郢州、徽州、象州——供應全數軍餉。可，以微臣所見，兵太少，且這四州雖然地勢相接，疆界相連。但是恐怕難以配合恰當，使得軍事後勤上互爲呼應。”</p>
見歷安帝還想繼續聽，顧以潤繼續道：“江州州牧貪污腐敗以死謝罪後，按信報，郢州已經有異動，這兩州州牧揹着朝廷與東真有勾結。偏偏徽州和象州州牧上摺子彈劾尹將軍以權謀私。朝廷這邊若不派軍餉，尹將軍恐怕……統一不起來四州州牧保障後勤不說，甚至連一州的都拿不到。”</p>
“方纔顧愛卿爲何支持周恆帶兵去江州？周恆此去，豈不是更分尹世宏的心？”</p>
顧以潤回道：“臣認爲，翊王殿下正是要周將軍去刺激尹將軍。周將軍才帶一百個士兵，並不能說明什麼，可若是有心之人要挑事，這便是一個絕好由頭。”</p>
歷安帝捋了一把鬍子，未置一詞。</p>
片刻後，他略有感嘆道：“翊王此舉太冒險了。”</p>
顧以潤答：“陛下，不破則不立。”</p>
歷安帝問：“你以爲他如此便能達目的？”</p>
顧以潤聞言擡眸一看，看不清歷安帝的情緒是喜是憂。</p>
顧以潤並非擅勾心鬥角之人，這時候站不站翊王，於他而言並不重要，但若此計謀成，於大鄢而言則可永絕後患。</p>
他誠實道：“臣不知，但臣期望殿下成功。”</p>
歷安帝嘴角上揚，這人倒是有趣。</p>
若換旁人，知他有意接受上官宇的建議，就是看他的面上，也定是誇他兒子善謀、表表信心一番。他倒好，前面還在幫上官宇說話，後面就連他能不能成都不知曉。</p>
“準了！你回他。”</p>
歷安帝將密函丟回御案，果斷說道。</p>
真正能上戰場的就這一個兒子，他要如此，便隨他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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