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然踏上去往海城的飛機,我內心還是有些忐忑的。
一路上,我都沒怎麼說話,一直盯着窗外的夜空發呆。
北城離海城並不遠,飛機飛了一個多小時便到了。
下了飛機,嚴修去取車,我和嚴司翰並排站在路邊,不發一言的等待着。
嚴司翰從口袋裏掏出一根菸,叼在了嘴上,卻沒有點燃。
嚴修開車過來的時候,嚴司翰看了眼天色,漫不經心道:“今天已經很晚了,你確定還要去找他麼”
“小可愛,其實不用我說,你也該明白,當一個男人不辭而別的時候,就證明你們已經分手了,你大老遠的來找他”
“會不會有點”
“唉,算了,我陪你去。”
嚴司翰拉開車門,紳士的將手覆在門框上,示意我上車。
我緊抿着脣瓣,盯着他放在門框上的手看了一會兒,莫名就回憶起了當初我跟徐凱第一次見面,他僞裝成滴滴司機的事兒來。
那時候我還沒有離婚,也沒有對宗政烈動心。
假如王遠明沒有出軌,我跟宗政烈之間,大概除了在公廁的那次偶遇之外,便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了吧。
那樣的話,今天的我,或許還在家裏圍着老公和婆婆轉,過着平淡無波的小日子,當一個沒什麼追求的家庭主婦。
只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如果。
脣角不由得牽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我輕輕的跟嚴司翰說了聲謝謝,便上了車。
我又一次來到了海城。
對於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我卻莫名的不喜歡。
總覺得,每次來這裏,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發生。
倚着車門坐着,我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依舊沒有心情說話。
其實從給鄭家榆打完那通視頻電話之後,我就已經隱約意識到了什麼。
至於具體意識到了什麼,我卻本能的排斥,逃避。
我現在不想想那麼多,只想見到宗政烈,然後等他親口告訴我他不辭而別的理由。
他是有苦衷的。
我始終相信。
車窗外的海城繁華夜景不斷的後退着,我看着街邊漸漸熟悉起來的街景,莫名就生出了一絲緊張的情緒。
馬上就要到雲園了。
不知道宗政烈在不在那裏。
反覆的將手機解鎖又鎖屏,手指頭在他的手機號碼上猶豫了很久,始終都沒能鼓起勇氣撥出去。
先前是關機,我尚且還能找藉口慰藉自己,告訴自己他是在坐飛機,所以接不到我的電話。
但是現在他已經下了飛機,若是我打過去,他開機了,卻不接我的電話。
我想我會更難過吧。
車漸漸的開進了雲園所在的別墅區,勻速向着雲園前進。
嚴司翰將那根沒有點燃的煙丟在菸灰缸裏,伸手拽了拽我的手腕道:“你現在還有反悔的機會,你確定要這樣卑微的去登門質問一個不辭而別的男人嗎”
“你想過沒有,萬一他不見你,你該怎麼辦。”
“不會的。”
我毫不猶豫的否定了他的答案。
“我很確定,在這個世上,不論他放棄什麼,他都絕不會放棄我的”
攥緊拳頭,我聲音鏗鏘有力,腦子裏滿是去見他的衝動。
等車停在雲園門口,我拉開車門就立刻下了車。
走到門口的門鈴前,我艱難的滾動了下喉頭,抖着手指便按上了門鈴。
按下第一下,後面幾下便相對輕鬆了許多。
連着按了幾下門鈴,門口的可視電話屏幕裏纔出現了張媽的臉。
她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見是我,她臉上先是一喜,而後她似是想到了什麼,一下子就斂了笑意,冷冰冰道:“白小姐,請問您有什麼事”
張媽第一次見我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冰冷疏離過。
心口一窒,我臉上的禮貌笑容一下子就僵硬了幾分。
我站在門口,重新揚起笑道:“張媽,宗政烈在嗎如果他在的話,麻煩你跟他說一聲,就說我有事找他,讓他出來一趟,或者放我進去找他。”
張媽微微一愣,下意識扭頭朝着裏頭的方向看了一眼。
這一看,她就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麼人一樣,惶恐的朝着一側鞠了一躬。
而後,不等張媽直起腰來,門口的可視電話便被無情掛斷了。
屏幕一瞬間便暗了下去。
呼吸一滯,我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屏幕,好半天才堪堪將心裏的難受壓了下去,重新擡手按上了門鈴。
張媽剛纔看到的人,就是宗政烈吧
他
就站在可視電話的那端,可他卻不肯見我。
甚至連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
嚴司翰果然料事如神。
鼻子莫名發酸,我攥了攥冰冷的手心,連續按了很久的門鈴。
直到我的手徹底凍僵了,都沒有人搭理我。
盯着鐵藝門裏的雅緻園藝看了一會兒,我循着那條夾在兩塊大草坪裏的馬路往盡頭看,卻怎麼也看不到那幢別墅的影子。
雲園很大。
哪怕我就站在門口,也看不到他所在的地方。
愣愣的看了很久,我見門鈴始終沒有人迴應,我心裏的委屈和難過一瞬間就化作了憤怒。
眼睛澀澀的眨了眨,我張開手拱在嘴邊,忍不住就朝着鐵藝門裏吼道:“宗政烈,你個混蛋你給我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面你憑什麼這樣對我”
你憑什麼在給了我那麼多美好的浪漫的回憶之後,就這樣冷血無情的離開了我。
不辭而別就算了,現在我都追到你的家門口了,你都不肯見我一面,哪怕連一句話都不肯對我說。
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我擡手發泄般的瘋狂的按着門鈴,伸手抓着鐵藝門的鐵欄杆,用力的晃了晃。
冬天的夜晚很冷。
鐵藝門更冷。
我的手凍得已經完全麻木了,手心被鐵藝門割破了都不知道。
嚴司翰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身側,伸手便握住了我的手腕,看向了我的傷口。
我的手心已經被血跡染紅了,他用力捏着我的手腕,眉頭狠狠就皺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