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深秋,樹葉卻依舊濃綠,沒有絲毫凋落的趨勢。
許是因爲我心情好的緣故,只覺得今日的海城處處都煥發着生機,就連路邊的垃圾桶都好似在朝着我做鬼臉。
開車前往民政局的路上,宗政烈一手掌着方向盤,一手拉着我的小手,儘管手心裏出了不少汗,可他卻始終攥得很緊,沒有任何鬆開的意思。
反手緊緊握着他的大手,我倚在座椅靠背上,嘴裏忍不住哼着今天我要嫁給你的旋律。
車內很安靜,我哼唱的調調回響在車廂內,惹得宗政烈頻頻側頭朝着我笑。
無言的美好,莫過於如此。
車很快便停在了民政局的門口,看着車窗外的標誌性建築,我和宗政烈手拉着手,誰都沒有先去主動解安全帶。
明明我們都是結過一次婚的人了,可此時此刻,卻像是初婚似的,緊張期待而又難以抑制的生出一絲惶恐。
進了這個門,領了那兩個證,就意味着,我和宗政烈從今以後,就是一對合法夫妻了。
手指不自覺的動了動,我側頭有些不好意思的掃了宗政烈一眼,示意他先下車。
宗政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復又重重的捏了捏我的手,便像是鼓了多大勇氣似的,鬆開了我的手,快速而又迫不及待的解開了安全帶。
推開車門,跳下車,繞過車頭打開我的車門。
一系列的動作做的可謂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伸手解開安全帶,我將包挎在身上,探腳下了地,將手重新放在了宗政烈的大手裏。
握緊,鎖好車,我們便同時看了對方一眼,擡步便朝着民政局裏走去。
今天似乎是個良辰吉日,來領證的小兩口有好多對。
看着他們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興奮緊張的模樣,我彎着眼睛抿了抿脣瓣,腦中不知怎的,突然就回想起了當初我跟王遠明來領證時的場景。
那天也是個大晴天。
那時候的王遠明還是個窮光蛋,沒房也沒有車。
我怕我媽不同意我跟王遠明在一起,便在王遠明的提議下偷了戶口本出來,跟他偷偷的跑到民政局領了證。
那天的我也很緊張。
卻不同於今天的緊張。
今天的緊張是一種身份轉變,憧憬未來的緊張。
而那天的緊張,卻大多數基於領證之後向我媽的無法交代。
其實仔細想想,那時候的我很的很傻,也從來沒有去思考過自己到底想要什麼。
那時候的我總是害怕王遠明不高興,害怕王遠明覺得我在乎房車勝過他這個人,害怕王遠明太累太辛苦,覺得我不是個能喫苦的姑娘,等等等等
可那樣義無反顧,毫無保留的付出,卻最終換來了那樣的一個結局。
大概是因爲我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擺放在了一個太過於卑微廉價的地位,所以王遠明纔會一次次得寸進尺,將我逼到絕境吧。
正有些傷懷,一道手機鈴聲驟然將我從回憶中拉扯回來。
意識到手機鈴聲是從我手機傳來的,我摸出手機,卻是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
擔心是快遞,我便趕緊接了起來。
是個女人。
聲音很陌生,可她說的話卻很急:“是白子悠嗎我是蘇紫瑜,求求你,幫幫我,司翰他失蹤了,不論我去哪裏找他都找不到,他這些天一直精神都不太好,情緒也不太對勁,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把自己關在臥室,我昨天不過就出門買了些菜,他就不見了,我從昨天找到現在,一直都沒有找到他,所有人我都問遍了,可就是找不到,怎麼辦,我真的好害怕他會做出什麼傻事。”
一連串說了這麼長的一段話,蘇紫瑜才終於喘息了一口氣。
緊跟着,她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聽起來,她似乎病的很嚴重。
上次去嚴家的時候,蘇紫瑜並沒有開口說過話。
不過她在夏醫生的實驗室裏卻是痛呼過幾聲。
所以儘管我對她的聲音很陌生,卻隱約能夠確認她的身份。
聽到她如此着急又緊張的跟我說嚴司翰不見了,我心中一下子就有些不安。
這些天雖然有宗政烈天天陪着,可我的眼皮子卻一直不停的跳。
本來還以爲是我和宗政烈結婚的事兒,可現在我們已經到了領證的地步。
心中的不安不禁更濃,我想到嚴司翰這些年對我付出的一切,以及他因爲我而失去的那個孩子,我便更加不安了。
問蘇紫瑜要了一個地址,我見前面還有人在排隊領證,我想了想,便跟宗政烈說了一聲,擡步就往門外走。
我欠嚴司翰的實在是太多了。
現在他突然失蹤,我卻在這裏喜氣洋洋的領證,實在是於心不安。
宗政烈顯然也擔心嚴司翰會出什麼事,什麼都沒說便陪着我出了民政局,重新上了車。
將車啓動,我將那個地址遞給宗政烈。
宗政烈掃了一眼,便飛速的將車開了出去。
蘇紫瑜所在的地方是嚴司翰在海城市中心買的一套兩居室。
樓層很高,視野非常的開闊,坐在落地窗前,便足以將整個海城的繁榮市景盡覽眼眶。
之前跟嚴司翰在一起的時候,我曾來過這裏幾回,不過也只
是來看看景,卻從來沒有住過。
因爲這裏不常有人住,所以總是顯得很冷清,沒什麼人氣。
但自從這裏住進來蘇紫瑜之後,便突然多了很多溫馨的生活氣息。
我進門的時候,乍然看到屋裏的各種擺設,一時竟有種走錯了門的感覺。
若不是裝潢沒變,牆上掛着的名畫以及照片沒變,我都快認不出這裏了。
蘇紫瑜,顯然已經把這裏當成了她跟嚴司翰的家。
看着蘇紫瑜面色發白,十分憔悴的模樣,我想到那天在嚴家經歷的事情,心中不免還是對她存有濃重的愧疚。
尤其在想到她可能是被嚴司翰利用以後,我便有種無顏面對她的感覺。
想了想,我還是鄭重其事的跟她說了聲對不起。
三個字出口,豈料蘇紫瑜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半個字。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望着我的眼裏充滿了慌亂,急切道:“白小姐,求求你,幫幫我。”